Wednesday, February 01, 2006

農曆新年﹐電影公司都會推出一些大片來賀歲。今年﹐吸引我的就只有霍元甲。

故事其實都耳熟能詳。自李小龍的精武門後﹐有誰不認識霍元甲和陳真﹖清末民初的民族英雄﹐當然是不甘外侮﹐敢于在列強面前﹐犧牲一己血肉之軀以維護民族尊嚴的漢子。經過一個世紀多的積弱﹐民族自尊經已成為了中國人最敏感的G點。一個輕輕的撩動﹐只要搔到痒處﹐他們都會陷入瘋狂的快感裡面。當趙薇會因為披上日本軍旗遭潑糞﹐當章子怡會因為在荷李活飾演一個力爭上游的日本藝妓給人杯葛﹐一部講民族英雄的電影﹐其實只要多下些功夫﹑多添些筆墨﹐讓人在民族自豪感上得到溫飽滿足﹐賣座只是咫尺之事。面對著這樣的一個龐大中國市場﹐于仁泰導演竟然放棄去餵飽那群極自卑又極自大的中國人﹐專心致志去講止戈為武這一個中國文化裡面的大道理。

從霍元甲父親不忍擊斃擂台上對手開始﹐整部電影都繞著這個主題遊走。每一段故事﹑每一個情節都是不斷地跟大家講這一個道理。於是﹐電影主題非常統一。可是﹐由於始終要照顧龐大市場﹐有時候難免變得嘮叨﹐甚至有“畫公仔畫出腸” 的感覺。電影的層次因而未能得到提昇﹐只流于說教講故事的階段。

例如﹐霍元甲從田間回家拜祭家人一幕。假如能靈活地利用中國畫裡面的留白﹐刪掉那些“阿媽是女人” 般的自悔式對白﹐只以哀傷的音樂﹐配襯落日餘暉下一個長長的黑影﹐電影便能跳到一個較高的境地。從來﹐電影意境的高低﹐都取決於觀眾是否需要用心領會。一部能讓觀眾跟導演以至演員交流心靈的電影﹐其層次和意境當然比較高。表面地說教講故事的表達手法﹐藝術層次就比較低。因為那只是導演站在講臺上講﹐觀眾坐在樓下聽。在這麼大的落差底下﹐心靈當然難以得到交流。其實只要巧妙地運用鏡頭﹐從火盆裡的紙錢開始伸延﹐到旁邊年老的家僕來福﹐到身旁那幾個暗瘀色的墓碑﹐再到背對著斜陽的霍元甲﹐其裡面的意思也都盡在不言中了﹐何需多一番畫蛇添足的對白﹖

由於要專注講止戈為武﹐導演刻意不去撩撥那個敏感的G點。他用了一個新的角度來處理當中的中日關係。電影裡面沒有五官擠在一起的漢奸﹐也沒有太多民族間的衝突。在華的日本人也給分成兩種。于仁泰以為﹐中日民族的仇恨其實都是那幾個(電影裡只得一個) “不配做日本人” 的日本人幹出來的事情。霍元甲其實都是給個別“不配做日本人” 的日本人因一己私利而毒死。導演始終堅持自己的想法﹐沒有利用霍元甲的死去挑撥廣大觀眾的民族情緒﹐反而通過霍元甲的死再一次肯定止戈為武這種武德。能夠過G點而不觸不入﹐導演的勇氣與見識實在可嘉。

霍元甲的確沒有讓我失望。不過﹐如果能夠刪除一些多餘的對白跟情節﹐添加一些遺留了的補充(如霍元甲從背著父親偷學武功﹐到打遍津門無敵手的那一大段空白)﹐ 電影必定更豐富﹑更讓人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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