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April 30, 2009

前言﹕這是一個叫「兩週一聚」的活動。是網友米雪兒發起。每月十五日﹑三十日﹐一班住在世界不同角落的香港人都會一起寫同一個題目。今天是第十三次相聚。主題定為「世界觀」。這乃是tzigane的心思。

「整個宇宙
浩翰無邊的盡頭
每個渺小星球
全都繞著你走」
- 姚謙 調寄《非你莫屬》

我當然早知道會在曾華豐的婚宴上碰上鴻齡。因為只要在香港﹐他就沒有理由不出席。畢竟﹐曾老頭子是他的師傅。沒有得到曾華豐的賞識﹐鴻齡根本不會這麼輕易地成為公司歷史上最年輕的區域總裁。到雪梨上任那一天﹐鴻齡才剛滿四十二歲。

老實說﹐我確實想過不出席那個婚宴。我不希望在人家大喜的日子成為了所有賓客﹐以至外面其他一切不干事的人的焦點。無疑﹐我跟曾老頭談不上什麼交情。我們甚至有很大的齟齬。曾華豐這一個老頭子從來都不相信女生能夠比男生更加出色。假如不是他諸多阻撓﹐公司最年輕區域總裁應該是我﹐而不是鴻齡。不過﹐人家既然禮貌周周地邀請我跟他一起慶祝他的再婚﹐我當然也要給他足夠面子。只是﹐究竟出席了搶盡了別人風頭是給人家面子﹖還是不出席不搶別人風頭是給人家面子﹖我不知道。

所以﹐我跟胥黎商量過這個問題。

那天我們在NICHOLINI'S吃晚飯。我從手袋裡拿出了一張專人設計的請帖﹐道﹕「曾華豐這個老頭竟然找人給我送來這件東西。想不到他會邀請我。」

胥黎呷一呷手上那杯紅酒﹐微笑道﹕「你不應該意外。至少﹐你們屬於同一間公司。」他頓了一頓﹐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請帖﹐繼續道﹕「意外的該是我。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我在檯面上發現了這件東西。不是跟你出席了那兩個晚宴﹐我根本不認識他這一個人。便是算作認識了﹐我們才聊過兩句『你好嗎﹖』而已。」

我從胥梨手上搶過那一張請帖。上面的而且確印上了「范胥黎」這個名字。我有點氣道﹕「他這樣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弄得一個三十歲的女生成為未婚媽媽﹐已經很變態。他竟然還變態得要我和你和趙鴻齡三個人﹐在他這個有點變態的婚宴上碰面。我真的猜不到他腦袋裡想的是什麼﹖」

「趙鴻齡那時候會在香港嗎﹖」胥黎有點詫異地問。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道﹕「那個時候﹐他剛巧要回來香港公司一趟。」

「那麼﹐那個老頭子就是變態地要全城社交版記者都來到他那一個婚宴。縱然他知道那些記者未必一定詳盡報導他的再婚﹔縱然待到那個時候﹐他那個老婆要捧著肚子出席婚宴﹐他也在所不辭。」

我把胥黎那張請帖遞回給他﹐坦白地說﹕「我不想出席。一知道會碰上趙鴻齡﹐我其實很不願意去。我不希望又要勾起以前的事情﹐我不希望又要給那些記者挖我以前的瘡疤。我更加不想傷害到你。」

胥黎接過那張請帖後﹐緊緊捉著我的雙手﹐道﹕「你難道以為不跟趙鴻齡在同一個場合出現﹐那些記者便不會重挖以前那些事情嗎﹖難得再次碰上那個所謂香港最後一個鑽石王老五﹐那些小女孩又怎能忍著手不翻翻他的情史﹖本來﹐那天晚上﹐我該還在東京。既然你如此不願意出席那個婚宴﹐那麼我便盡可能早一點回來﹐整晚陪伴你左右﹐好讓你不會受到那些記者傷害。」

我沒有回答什麼﹐只管望著眼前這一個男人傻笑。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會有人比自己更懂得自己﹐比自己更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是我遇上胥黎後方才懂得的道理。

無疑﹐我從前的每一個男人都能夠讓我過得很甜蜜﹑很快樂。老實說﹐在這一方面﹐沒有一個會比胥黎差。尤其是鴻齡。他對女人確實有其一手。至少﹐他能夠經常給我許多出奇意表的驚喜。跟鴻齡一起的三年﹐我是每天都給快樂的空氣包圍。是每一天。

況且﹐他的確能夠滿足得到我事業上的野心。有時候﹐我甚至會懷疑自己愛上鴻齡﹐更多的是想利用他來對付一切阻礙我向上爬得人和事 - 包括那個曾老頭子﹐好讓我能夠爬得到我能力所能及的頂峰。在這一間中國男人漸漸當道的公司裡面﹐人事比才幹更加重要。許多時候﹐當我在公司裡遇上不如意的事情﹐只要向事業如日方中的鴻齡撒一撒嬌﹐一切都會變得順利很多。慢慢地﹐大家都有點忌我三分。想不到﹐便是曾老頭子﹐在我面前也會對我有點客氣。

我當然知道自己的能力比公司裡許多男人都能幹。不過﹐在那一個男人的世界裡﹐我實在要利用一下女人天生的本錢﹐來掙得一個向上爬的機會。只是﹐當我漸漸成為鴻齡事業發展的對手後﹐加上曾老頭子在背後經常煽風點火﹐教那些記者不斷懷疑我親近那個城中最後一個鑽石王老五的真正目的﹐我跟鴻齡的關係自然開始變壞。畢竟﹐那時候﹐我和他都不甘心只屈就在香港這一個才幹其實賣不到幾多錢的小地方。我們要的是全世界。我們最後分手收場﹐其實不是意外的事情。

這是胥黎給我的分析。這就是胥黎與別不同的地方。他總是能夠看得到我的內心。縱然他比我少兩歲﹐他就是有這樣的本領﹐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法的時候﹐找得到﹑也了解得到我心裡面其實所想。他就是能夠看穿得到我自己也未能看得清楚的我自己的心。跟他一起﹐我像是找得到自己的另外一半 - 許多人終其一生也在尋覓的那另外一半。我知道﹐我很幸運。胥黎每天給我的甜蜜和快樂﹐就是如此與眾不同。他就像住在我的身體裡面。自我呱呱落地以來。

那天晚上﹐我突然發現NICHOLINI'S的甜品原來不是這樣美味。都沒有一點甜味來。我靜靜地望著胥黎。因為我實在不能說什麼話來。他再一次看穿了我。他雖然沒有明言﹐不過﹐我知道他再次很清楚我內心深處的想法。的確﹐我其實真的很想再次碰上鴻齡。我要讓他知道我現在活得多好。

曾老頭的婚宴在朗廷酒店舉行。因為他最喜歡那兒的清湯翅。胥黎要六時許才到步﹐所以我決定自己先行到達酒店禮堂。我和胥黎一起姍姍來遲﹐又要給記者多寫一些無謂的說話。我現在真的很不願意成為別人的焦點。

可是﹐我依然逃不過那些鎂光燈的閃耀。尤其當我一來到便立即碰上了鴻齡。在那刺眼的強光底下﹐一時間我也看不清楚鴻齡的樣子。我腦海裡竟然一片空白﹐只是不斷提醒自己要大方地笑。

當那些記者似乎也意識到拍得太多我跟鴻齡的合照後﹐我首先聽到的﹐是曾老頭子那裝扮成洪鐘般的刺耳聲音。他從遠處走了過來我們這一邊。那些鎂光燈當然又再次閃過不停。曾華豐把我和鴻齡拉在一起﹐乾笑幾聲道﹕「難得鴻齡和鳳書一起出席我的婚宴。難得。難得。」

在這些記者面前﹐他這個老頭竟然扮作親切地稱呼我的名字﹐而不是像平常一樣只喊我「蘇小姐」﹐我有點作嘔。於是﹐我老實不客氣地笑著回答說﹕「在這樣的環境底下﹐有幸碰上曾先生再婚這樣的一件城中盛事﹐我這些本來無名之輩﹐接上那請帖後驚喜還來不及﹐又豈敢負了老先生的一番盛意拳拳。」

曾華豐這個老頭當然不會讓我呈強。他立即笑道﹕「好說。好說。難怪以前鴻齡經常跟我講﹐無論如何﹐蘇小姐還算得上一個有點家教的女生。」

我立即有意無意地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腹部﹐繼續笑著回答說﹕「可能在這個年頭﹐有家教的女生實在不容易碰上﹐所以曾先生才有感而發罷﹖的而且確﹐家教對一個女生是很重要的。幸好﹐家嚴家慈管教兒女還算得上有點心得﹐我才不至於吃了男人的虧也不自知。」

曾老頭子聽畢我的說話﹐把手上那杯馬天尼一飲而盡後﹐道﹕「蘇小姐如此聰穎﹐雖然經常在男人的世界裡鑽﹐吃虧的自然多是那些給表面迷住的男生。」他乾笑了幾聲後﹐完全沒有待我開口回答﹐便逕自跑到門外。原來是去迎接那些剛剛來到的中聯辦的人。

只是﹐想不到那些社交版的記者也會一窩蜂跟了過去。香港的確是真正回歸了。中聯辦的那些老頭子竟然也是社交版記者採訪的對象。

更想不到的﹐倒是鴻齡竟然沒有一起去迎接那些那些中聯辦的人﹐選擇留在我身邊。正想挪愚他一番﹐卻聽到鴻齡開口跟我說﹕「鳳書﹐你依然沒有變。工作上依然如此能幹﹐樣子上依然如此漂亮迷人。今年年尾﹐曾先生退休後﹐已經沒有人能幹阻止你成為香港區首領。這樣子﹐只要多兩年時間﹐我應該不難把你調升到我雪梨那邊的區域總公司去。我們便可以再次一起闖世界。我們的世界不應該這樣狹小﹐我們的成就應該不止于此。」他頓了一頓﹐呷了一口雞尾酒後﹐續道﹕「我不怕跟你講﹐在雪梨這兩年﹐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想起的就是你。就只有你。我想﹐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況且﹐你也該還夢想著自己成為紐約總公司行政總裁的一員罷﹖」

聽到鴻齡的說話﹐看到他那仿彿有點悔不當初的眼神﹐我微笑地回答道﹕「鴻齡﹐自認識胥黎後﹐我已經徹底改變了。或者﹐我該講得跟清楚一點﹕我是終於找得到真正的自己﹐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生命意義。每個人都應該要有一個夢。因為有了一個夢﹐我們才有活下去的意義。生命總不能無緣無故的來﹐沒頭沒腦的走。無疑﹐我以前的夢想就是得到全個世界﹐做這一個世界的女皇。那是因為那時候﹐我還未曾遇上一個我真正喜歡﹐同時候他也真正喜歡我的男人。碰見胥黎後﹐我徹底地認清了自己﹐曉得什麼才是我真正要得到的東西﹐什麼才是我真正要做的事情。我要跟胥梨結婚﹐然後生三個孩子。要他們都能夠健康快樂地成長﹐要他們都能夠找得到自己真正的夢。假如還有人以為我要做世界的女皇﹐那麼﹐我可以告訴他﹐我那一個世界就只有我和胥黎和我們那三個活潑的孩子。我不是在這一個男人的世界裡認輸投降。不過﹐既然這已經不是我希望生存的世界﹐我為何不退下來﹐好讓那些真正希望成為這一個男人世界的女皇的女生能夠實現她們的夢﹖」

我看到鴻齡那從後悔變成妒忌的眼神。他竟然一時間答不上話來。我努力壓抑著內心那陣陣的興奮。從侍應手上換過新一杯香檳後﹐我便示意要離開這一個我可能曾經利用過來爬上事業階梯的男人。因為我看到了胥黎剛剛來到。他正站在門外﹐東張西望地找尋我這一個幸福的女人的蹤影。

[按﹕其他報名參加派對的﹐請留意tzigane。當然﹐也可以留意「兩週一聚」的官方網頁。]

[另外﹐第十四次相聚的主題﹐將明天在此刊登。敬希 垂注。]

Wednesday, April 29, 2009

週末﹐母親如常撥電話來問問自己那個兒子的近況。

跟林大小姐一樣﹐母親叮囑道﹐要多注意身體﹐因為墨西哥那邊正爆發了沙士般的感冒﹐已經死了近百人。美國那邊已經有人因為到剛過墨西哥染病。愛爾蘭﹑英國跟美國關係密切﹐每天來往頻繁﹐病毒不難來到歐洲。況且﹐西班牙也已經證實有人感染了首先在墨西哥的那種感冒。也是剛到過那個中美洲國家後感染的。

這些我當然是知道的。因為我每天都買一份《泰晤士報》。

讀報紙讀到墨西哥市面的狀況﹐實在很順理成章地回憶起沙士時候的香港。

當全球都開始關注起墨西哥的情形﹐擔心起擴散的可能的時候﹐在愛爾蘭﹐本地報紙的頭條竟然還不是這個消息。有時候﹐我真的不大明白何解愛爾蘭的報紙要近兩塊一份﹖值這一個價錢嗎﹖

縱然是住在都柏林﹐我每天讀的還是《泰晤士報》。其中一個原因﹐當然是價錢問題。一份《泰晤士報》還不到一塊﹐足足比愛爾蘭本地報紙便宜接近一倍。更何況﹐不知道什麼原因﹐我老是覺得愛爾蘭的報紙不好讀。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其實﹐這不是我個人的發現。身邊幾個非愛爾蘭人的朋友﹐都不喜歡讀愛爾蘭本地報紙。跟我一樣﹐都以為不好讀。無獨有偶﹐我們都是讀《泰晤士報》的。或者﹐只要是習慣了讀《泰晤士報》﹐便所有報紙的不是味兒。

去年聖誕在紐約小住了幾天﹐當然有買《紐約時報》。我同意﹐那份美國老牌報紙的副刊似乎比《泰晤士報》出色。至少﹐易讀。因為裡面軟性的資訊比英國那份歷史悠久報紙多很多。不過﹐在紐約街頭﹐雖然一手拿著《紐約時報》﹐我還是在每個報攤找尋一份《泰晤士報》。畢竟﹐無論《紐約時報》如何吸引﹐它始終不可能是我的那一杯茶。除非有天﹐足球成為美國人最熱愛的運動。《紐約時報》欠缺的﹐就是《泰晤士報》幾大版的足球報導。

在公司吃中飯的時候﹐有同事看到我在讀《泰晤士報》對墨西哥疫情的報導。望著那張一對墨西哥情侶戴著口罩接吻的照片﹐他笑道﹕「是否有誇張﹖」我轉過頭﹐望著他﹐有點沒有禮貌地說﹕「我可以告訴你﹐這實在很真實。因為我也曾經經歷過。假如你以為現在愛爾蘭的經濟很差﹐我可以告訴你﹐當這種致命感冒菌從墨西哥經美國來到此間﹐愛爾蘭的經濟將會比現在更差。因為將會沒有一個人夠膽出街。那年﹐在香港﹐當樓市泡沫爆破後﹐沙士便來了。莫忘記﹐歷史只是經常在世界不同的角落重複著。」

[按﹕此文其實寫於幾天前。]

Tuesday, April 28, 2009

想起了中學時候的音樂比賽﹐當然也不能不想起這一首歌。

是披頭四的《ALL My LOVING》。

Close your eyes
And I'll kiss you
Tomorrow I'll miss you
Remember I'll always be true

And then while I'm away
I'll write home every day
And I'll send all my loving to you

I'll pretend that I'm kissing
The lips I'm missing
And hope that my dreams will come true.

And then while i'm away,
I'll write home ev'ry day,
And I'll send all my loving to you.

All my loving
I'll send to you
All my loving
Darling, I'll be true

All my loving
All my loving
All my loving
I'll send to you

那是我們預科畢業那一年參加的歌曲。因為是最後一次參加﹐所以﹐我和我的老友都很落力練習﹐不能讓自己帶著點遺憾畢業。我們那隊樂隊成立以來﹐倒是未能成為過奪取小組合唱冠軍的熱門。不是初賽出局﹐便是做一個陪跑份子。我不知道﹐那跟我們老是堅持抱著吉他﹐唱歐西民歌是否有關。不過﹐我知道﹐我們是承襲七﹑八十年代香港中學生遺風的最後一群。在卡拉OK風氣越來越盛行底下﹐在香港快不是英國的殖民地底下﹐我們這一個堅持當然不能得到太多人的認同。

不過﹐在努力練習下﹐我們那年終於以最高分打入決賽。我記得﹐初賽後﹐那位我最尊重的音樂老師跟我講過﹐她相信我們那隊樂隊可以拿下那個冠軍﹐為我們的中學生活寫下一個完美的句號。我也相信如此。因為重複又重複地翻聽自己的錄音﹐我們真的表現得非常出色。我甚至大膽地以為﹐那是近乎披頭四在錄音帶裡的水準。

只是﹐便因為那是我們最後一年參加這一個我們最喜歡的課外活動﹐我們決定要好好享受在檯上的每一分一秒﹐我們決定在決賽當天來一個披頭四MEDLEY。采排後﹐那位音樂老師的評語是要我們多多練習。她說﹐她實在不知道我們選擇在臺上唱這麼多首披頭四的名歌是否一個正確的決定。不過﹐縱然知道在考試壓力底下﹐我們其實沒有太多時間練習﹐我們還是一意孤行。因為我們參加音樂比賽不是為了拿得任何獎項﹐我們參加音樂比賽是因為我們享受在臺上為臺下觀眾唱歌的感受。我們選擇來一次MEDLEY﹐便是為了延長在臺上表演的時間。

的確﹐那年﹐我們還是沒有拿下什麼獎項。不過﹐能夠在檯上跟我的老友一起唱歌已經教我心滿意足。因為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假如說這樣讓冠軍在身邊擦身而過是一種遺憾﹐我願意在我的生命裡有著這樣的一種遺憾。就是因為有著這樣的一種遺憾﹐我們的中學生活才變得更加浪漫。

Monday, April 27, 2009

中學時候﹐最喜歡的一個課外活動﹐該算是一年一度的音樂比賽。這是一個我自一年級起便參加的課外活動。直至預科畢業。除了樂器那一環外﹐每一個項目﹐我都參預過。從獨唱﹐到小組合唱﹐再到大合唱﹐以至後來的音樂廣播劇等等。

我雖然喜歡唱歌﹐雖然從小學開始每年都是學校合唱團的一員 - 顯然這表示我其實唱得真的很不壞﹐可是要我單獨站在檯上對著下面幾百顆陌生的眼睛唱歌﹐我還是有點膽顫心驚。從來﹐我的自信都是來自週邊熟悉的人和熟悉的環境。所以﹐首次參加獨唱﹐其實是二年級的時候。

那年﹐我是班會主席。因為那是一個班際比賽﹐其中有一個獎項就是「最踴躍參預獎」。顧名思義﹐便是頒給該年最踴躍參加音樂比賽的那一班。不論成績好壞。如此容易獲得﹐我這一個好大喜功的人當然發動全班參加。我當然身先士卒﹐一口氣報名了所有項目。除了樂器 - 除非他們同意人的聲線也算作樂器一種。不過﹐這又跟其他歌唱項目沒有分別了。

我記得﹐第一次參加獨唱比賽﹐我選了這一首歌﹕

Though we gotta say goodbye for the summer
Darling I promise you this
I'll send you all my love
Every day in a letter
Sealed with a kiss

Guess it's gonna be a cold, lonely summer
But I feel the emptiness
I'll send you all my dreams
Every day in a letter
Sealed with a kiss

I'll see you in the sunlight
I'll hear your voice everywhere
I'll run to tenderly hold you
But Darling you won't be there

I don't wanna say goodbye for the summer
Knowing the loneliness
So let us make a pledge to meet in September
And seal it with a kiss

才是一個中學二年級的學生﹐當然不能完全知道什麼叫做SEALED WITH A KISS﹐也未能完全體會裡面歌詞的意境。就因為喜歡這首歌的旋律﹐所以便選上了。的而且確﹐在那個時候﹐雖然學校沒有規定﹐雖然卡拉OK開始盛行﹐我和我的老友還是承襲了些少七﹑八十年代香港中學生的遺風﹐在學校參加歌唱比賽﹐當然要選上歐西民歌﹐沒有把華文流行曲放在眼內。

想不到﹐到了這個年頭﹐當真正收到的時候﹐我倒誤以為那是高超印刷技術的效果。我真的是笨豬一條。不過﹐老實說﹐我實在沒有想過到了這個世紀﹐到了這個科技日新月異的時代﹐還會有一個人願意跟我一起沉醉緬懷在古老的年代﹐一起交換一封又一封SEALED WITH A KISS的信封與信箋﹐享受現代人都輕易錯過了的手寫文字的魔力。

想到這裡﹐I'm almost speechless。就在這個夏天﹐讓我跟你深情地唱一遍這一首我在中學二年級的時候參加獨唱的歌。

Sunday, April 26, 2009

許久以前﹐還沒有給香港足總出賣的時候﹐香港足球隊還不會因為政治壓力任由中國隊蹂躪的時候﹐我是支持香港足球的。我會到球場支持我首支擁護的球隊 - 南華。從中學到大學﹐也認識了一班跟我一樣喜歡到球場看球賽的人。幸運地﹐大家都愛南華。於是﹐只要閒時碰上一些吸引人的戲碼﹐我們都會相約一起為自己支持的球隊打氣。

這是一個男生成長必要經過的洗禮。直到現在﹐我依然是這樣以為。沒有全心全意愛過一支球隊的男人﹐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女人。所以﹐我又有多一個原因不讓自己的孩子在香港長大﹑受教育。當代表自己出生地的人會同意為了讓宗主國出線世界杯﹐放軟手腳任由對方進攻而不還擊﹐這個地方的足球隊還有什麼值得我的孩子全心全意去擁護。在這樣的環境底下﹐我的孩子只會成為另一個聰明的香港男人﹐只懂攀附權勢﹐永遠沒有自己的立場﹐當然也不懂得堅持自己的想法。

許多香港女人找不到一個值得愛的香港男人﹐跟香港足球聯賽﹐和其他運動聯賽不發達實在很有關係。他們說﹐香港女人都崇洋。那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因為洋人從小便選擇了擁護一隊球隊。無論是足球﹑棒球﹑籃球﹑冰上曲棍球等。那都是一生一世的事情。無論球隊成績好壞。在其他球隊擁躉面前﹐會勇敢地堅持對自己擁護的球隊的愛護﹐不容許她受到別人辱罵和傷害。他們甚至會攻擊那些專搞破壞的其他球隊的擁躉﹐以證明自己的擁護是真心的﹐自己也不是三心兩意的騎牆派。

香港的男人倒不是這樣的。他們有些會美言說自己喜歡的是看足球比賽﹐只要球賽本身精彩刺激便成﹐完全不會考慮特別擁護那一隊﹔他們有些會跟隨某一個球員的去向﹐來愛護自己的球隊。當然﹐更有些只看成績好壞﹐來定奪今年該擁護那一隊球隊。

慶幸自己碰上的﹐都不是這樣的足球擁躉。所以﹐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大道理底下﹐我學曉一心一意地去擁護一隊球隊﹐願意為自己擁護的球隊犧牲。

記得許多年前﹐跟一位朋友到球場看南華在亞洲杯對日本球隊的比賽。那天﹐南華擊敗了那支來自東洋的大熱門。我們都很興奮。朋友興奮得在高舉兩臂﹐大聲喝彩的時候﹐竟然打爛了我那副新配的眼鏡。我當然沒有怪我的朋友。因為我很明白他的心情。我也是全心全意去擁護自己的球隊的人。

想起這件陳年往事﹐因為最近看罷愛華頓在英國足總杯四強擊敗曼聯﹐闖進了決賽﹐我發現自己可能興奮過度﹐在酒館看球賽的時候﹐跳得太多﹐振臂高呼得太劇烈﹐我竟然弄傷了我的手臂﹐以至近日活動雙手時都感到有點疼痛。當然﹐我知道那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為了自己擁護的球隊﹐受一點苦又算得上是什麼﹖

Saturday, April 25, 2009

星期天晚上﹐從倫敦返回都柏林後﹐竟然久久未能入眠。知道我凌晨一點依然不乖乖跑進夢鄉﹐況且第二朝還要跟客戶連續開兩個會﹐我聽得到林大小姐的語氣關心之餘也確實有點氣憤。我回答說﹕「是太過興奮了罷﹖」

無疑﹐的確是很興奮。望著愛華頓在十四年後再次闖進英國足總杯決賽﹐我怎能夠不特別興奮﹖

幾個小時前﹐我還在倫敦﹐一位朋友專程和她的男朋友從劍橋南下跟我聚一聚舊﹐畢竟我們原來已經接近半年未有見面。在諾丁山一起吃過中飯後﹐我便逼令兩個都不迷足球的人跟我一起到酒館﹐支持我那支最愛的球隊。離開的時候﹐朋友問道﹕「看到你那興奮的樣子﹐我怕你今天晚上不能睡覺。」我的確很興奮。那是全間酒館都知道的事情。因為除了牆上的那幾個電視熒光屏外﹐我應該是所有人的焦點。整場比賽期間﹐我都不斷大聲叫喊。到了互射點球分勝負時﹐我更加跳起身﹐手舞足蹈地替愛華頓打氣。比賽完結後﹐酒館的人都跑過來跟我祝賀。他們都說﹐希望愛華頓能夠奪得今年的足總杯。

雖然那都是實情﹐不過﹐如此回答林大小姐﹐我總是覺得有點不妥當的地方。不妥當﹐因為我心裡面總是覺得那不是事實的全部。可是﹐我又一時間未能講出全部心裡面的感覺出來。好像有點怪怪的。

第二天﹐因為要回公司打點一切跟客戶開會的事宜﹐便早了點起來乘火車回公司去。在火車上﹐我當然跟平常一樣讀著報《泰晤士報》。不過﹐那天早上﹐全程火車裡面﹐我讀的就只有三篇文章。不是我讀得慢﹐而是我重讀完再重讀。重讀完再重讀。我自己也不知道讀了多少遍。

我只知道﹐我在那三篇文章裡面﹐找到了我一時未能用文字講出來的內心感覺。

讀著《泰晤士報》裡面三篇報導愛華頓擊敗曼聯的新聞稿﹐我竟然有點想哭。眼眶裡是充滿了淚水。不過﹐我還是忍著﹐沒有讓那些淚水在許多乘客面前流下來。

當愛華頓勝利後﹐我高喊過﹐我大笑過﹐我跳躍過﹐我擁抱過。仿彿一切可以用來慶祝的方法我都用過。原來﹐我還是差沒有流下過一滴那教人興奮的淚水。原來﹐我老是覺得有點不妥﹐便是因為我還有一樣事情沒有做。

《泰晤士報》那三位記者的確是把我心裡面的感覺完完全全地寫了下來﹐教我一坐低翻開來讀﹐便不禁熱淚盈眶。

我想起了以前還支持香港足球的時候﹐每當南華捧杯﹐我都會多買幾份報紙來讀。原來﹐為的就是要靠著別人的文字﹐來肯定我內心的那一種自己也不能確切地形容的快樂與興奮。

Friday, April 24, 2009

跟許多喜歡足球的人一樣﹐我擁護的都是本地的球隊。小時候﹐我擁護的是南華。那是我第一支擁護的球隊。到了八五年﹐我才在南華以外﹐多愛上了另一支。那就是愛華頓。

當香港隊為了讓中國出線世界杯﹐故意任由現在的宗主國蹂躪後﹐我便決定放棄香港足球。因為它已經再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地方。(嚴謹點說﹐其實﹐該是香港足球放棄了我。我不過是在別人棄掉了我後﹐才下定決心離開我老是捨不得離開的香港足球。)於是﹐我便把所有多出來了的愛﹐都放上到愛華頓上面。我是越來越喜歡這一間英國老牌球會。尤其﹐是搬到了歐洲生活之後 - 因為我更加有機會親身入場支持他們。

從前﹐支持南華的時候﹐每逢奪得冠軍後﹐我都會在報攤多買幾份報紙來讀。從早報到晚報。從華文報紙到英文報紙。因為我要多享受自己擁護的球隊成為冠軍的快樂。讀著報紙上那些新聞稿﹑賽事分析﹑球員教練訪問﹑花絮等等﹐我都像在重溫一遍又一遍那甜蜜的滋味﹐我都在無限延長心裡面那興奮的感覺。

可是﹐當香港報紙再沒有體育版﹐只有波經版後﹐南華奪取冠軍已經再沒有給我以前那種興奮和快樂。所以﹐決定放棄香港足球﹐其實不是一個很困難的決定。當自己擁護的球隊成為冠軍也沒有什麼筆墨難以形容的興奮和快樂﹐那又怎可能不是一個輕而易舉的決定﹖

突然想起以前﹐都因為星期一的時候﹐我竟然在這一個年紀重溫了一遍以往自己擁護的球隊成為冠軍時候的興奮和快樂。我突然很想很想讀很多很多份報紙。因為愛華頓在星期天擊敗了曼聯﹐成功打進今年英國足總杯決賽。在火車上﹑在餐廳裡﹐當看到別人遺留下來的報紙﹐我都忍不住手找出那份體育版來讀。

雖然已經事隔十多年﹐雖然愛華頓還未正式成為冠軍﹐那種興奮和快樂跟以前還是無異﹐完全一模一樣。

況且﹐這一次﹐整個英國(當然﹐除了曼聯的擁躉)都站了在愛華頓這一邊。大家都希望愛華頓能夠奪得今年的足總杯。因為大家都同意莫耶詩七年來在愛華頓的努力﹐完全應該要得到合理的回報。一次又一次地在極度有限的資源底下﹐帶領著這一支英國老牌球會成為那四大球會以外最佳的球隊﹐到了這個時候才獲得教練生涯以來首個冠軍﹐實在是有點晚了。

的確﹐有點晚。

當同行都經常選出莫耶詩為英國足球最佳領隊的時候﹐到了這一年才真正獲得首個冠軍﹐怎可能不是有點晚﹖

不過﹐遲到總好過不到。

況且﹐我相信﹐只有拿得到這一個冠軍﹐莫耶詩才不會多想最近流傳得甚廣的謠言﹕費格遜已經親自點選了莫耶詩接替他﹐成為下一任曼聯領隊。老實說﹐假如未能在愛華頓拿得到冠軍﹐我完全明白莫耶詩離開的原因。

人總要向高望。

只希望我是有點多慮。

[愛華頓與莫耶詩 (二)]

Thursday, April 23, 2009

終於﹐那個所謂的迷信給打破了。因為愛華頓能夠打進今年英國足總杯決賽。

自搬到歐洲生活後﹐每年我都揚言要到球場看愛華頓足總杯的比賽。可是﹐每次都總會有些原因教我不能前行。每次揚言後而未能前往﹐愛華頓都會在那場比賽輸掉﹐給淘汰出局。便是面對那些在較低組別比賽的球隊﹐情況也是一樣無疑。於是﹐當我知道沒有法子找得到一張球票的時候﹐我的確很害怕累了這一支最應該捧得冠軍的球隊。因為在愛華頓成功闖進四強那天﹐我便揚言要到倫敦親自支持這一支我支持了二十四年的球隊。

何況﹐我們面對的是那一隊叫做曼聯的球隊。在費格遜執教的二十多年以來﹐他們未曾在足總杯準決賽敗下陣來。

一切原來都是巧合罷了。從來﹐迷信都源自種種歷久不變的巧合。

慶幸上天讓我在今年知道以前那一切種種都是無意中的巧合。也慶幸上天沒有讓我成為了愛華頓未能進入決賽的罪人。在莫耶詩執教七年以來﹐我們首次打進杯賽決賽。終於有機會讓這一個給所有人以為是最UNDERACHIEVED的足球領隊首嚐成為冠軍的滋味。

莫耶詩的確是最UNDERACHIEVED的足球領隊。要知道愛華頓是英國足球裡面最沒有錢的球隊之一。每年夏天﹐當其他球隊都在花心思增什麼兵買﹑什麼馬的時候﹐我們倒要為來季的班費頭痛。每年夏天﹐莫耶詩都要跟球會主席開完一個會又一個會﹐來定奪下一個球季的班費﹐之後才能在轉會市場裡面﹐找一些能力合適﹑價錢也要更加合適的球員加盟。

我們當然無法跟那四間所謂大球會搶奪球員﹐因為我們沒有參加歐洲冠軍聯賽的資格的同時﹐也沒有辦法支付那些球員的薪金。我們也無法跟其他中游球隊搶奪球員﹐因為我們付不起高昂的轉會費的同時﹐也沒有辦法支付那些球員的給人搶高了的薪金。

錢﹐從來都是我們這一間球會的問題。於是﹐七年以來﹐莫耶詩都要在極度有限的資源底下﹐經營這一支在七年前老是在聯賽榜下游徘徊掙扎的老牌球會。

不過﹐窮並不代表我們沒有法子增強實力去爭取好成績。正如富有也並不代表有法子去爭取好成績(如曼城)。

當中的分別﹐就是因為我們有一個能夠變魔法的領隊。一個能夠懂得把那些本來寂寂無名的低組別球員變成入選國家隊的球員。因此﹐在所謂四大球會壟斷了英國聯賽後﹐愛華頓是唯一一隊曾經打破那個壟斷的球會。那是零四年的事情了。不過﹐直到現在﹐依然為人津津樂道。因為那讓人見證了「錢並不是萬能」這個知易難證的道理。

[愛華頓與莫耶詩 (一)]

Wednesday, April 22, 2009

上週末﹐是英國足總杯準決賽的日子。貪婪的英國足總為了在球迷身上搾取得更多金錢﹐為了在電視轉播權方面獲得更多利潤﹐於是當溫布萊球場重建完畢後﹐他們便放棄百年傳統﹐甘願貶低那個英國足球神聖典堂的地位﹐把兩場足總杯準決賽都安排在倫敦舉行。從前﹐只有打入決賽的球隊方能有資格在溫布萊球場比賽。

當然﹐贊成的那方面總能夠舉出許多許多的好處出來﹐支持這一個決定。他們有人甚至可能拿出了一件二十年前發生的悲劇﹐偷換概念地來證明這一個貶低溫布萊球場地位的做法﹐不是為了金錢利益﹐乃是為了廣大球迷。

二十年前﹐同樣是英國足總杯準決賽舉行的週末﹐一件永遠改變英國足球的事件發生了。

那天﹐四月十五日﹐是利物浦對森林。在希斯爾堡球場舉行。因為過多球迷擁往那些企位﹐造成看臺倒塌﹐有九十六條生命因此離開了這個世界。

二十年了﹐在這個日子﹐大家都開始紀念那九十六條生命。因為就是那九十六條生命﹐改變了英國足球。從此﹐英國的球場再不容許企位。都要有座位。所有球迷都要坐下看球賽。亦因為要迅速改善球場的設施﹐好讓自己的主場能夠合乎因為希斯爾堡球場而改變的標準﹐球會開始發覺將要有龐大的賬單要支付﹐球會經濟未必承受得了。當所有球會都有同感的時候﹐這便加速了英國超級聯賽的誕生。他們以為﹐只有成立一個以球會利益著眼的聯賽﹐方能解決球會面對的問題。到了二十年後的今天﹐望著英國球會一年復一年地再次霸佔了歐洲聯賽冠軍杯四強席位裡面的三個﹐他們那時候的想法當然很正確。英國聯賽已經成為了世界上最富有的足球聯賽。

那九十六條生命﹐不但換來了以後的球迷可以在安全的球場替自己擁護的球隊打氣﹐也為英國球會稱霸歐洲﹐以至世界球壇奠下了根基。於是﹐在這些日子﹐在英國﹐大家都曉得紀念那一個悲劇﹐紀念那九十六條生命。

當然﹐在這個道理裡面﹐沒有值得不值得的考慮。因為沒有一個人的什麼是值得犧牲的。不過﹐至少這九十六條短暫的生命也為自己的國家做了一點事情。

同樣是二十年前﹐在一個遙遠的遠東國家﹐也有許多人突然在一晚裡死掉。只是﹐在二十年後的今天﹐在那一個國家﹐大家依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去紀念那些短暫的生命﹐甚至不能紀念那一晚發生的那一件事情 - 因為大家都不能放到口邊去﹐假如還有人堅持要把那一件悲劇放到口邊去。

在這一個關節眼上﹐明顯地﹐做一個英國人是幸福的。因為那個遠東國家的人實在太聰明了﹐聰明得曉得為了自己的利益﹐選擇忘掉那些曾經為了國家未來犧牲自己生命的年青人﹐選擇把整件悲劇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般忘掉。

想到這裡﹐我慶幸自己能夠執著一本英國護照﹐做一個假洋鬼子﹐唱一唱天祐女皇。雖云﹕「個個執住個兜」﹐不過﹐望著那些財大氣粗而迷失對自己民族期望的人﹐至少﹐我還能夠體驗到貧亦樂。

Saturday, April 18,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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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手續上﹐德勤最終沒有離開他的妻子。因為是他的妻子比他早一步離開這個世界。原來﹐他們結婚二十週年紀念那天﹐德勤的妻子跟情人到了巴巴多詩渡假﹐卻因為小型飛機失事﹐葬身在加勒比海蕩漾的碧波裡。

一年交往後﹐我和德勤很簡單地結了婚。我成為了第二任布朗太太。幸運地﹐和不幸運地﹐我也是最後一位布朗太太。九個月前﹐德勤給證實得了末期肝癌。醫生坦言﹐大概只剩下一年多的壽命。

那天早上﹐家庭醫生撥了個電話到我的辦公室﹐我已經知道有點不妙。他約我中飯時到他的診所見一見面。當他把德勤病況講給我聽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整個天都塌了下來。我完全不能相信那是一個事實。

那怎麼可能是一個事實﹖

德勤是一個如此健康的人。健康得完全不像一個六十歲的男人。除了每次晚飯後﹐都要飲三杯白蘭地。

他每天六時起床後﹐便立即換過衣服從肯辛頓跑到海德公園。一共跑兩個小時。風雨不改。回家洗過澡﹐吃些水果作早餐後﹐便駕車先送我回公司﹐然後才再返他自己的那間公司逛逛 - 縱然所有事務都已經交妥了棒子給他早物色好的人選﹐這一個愛爾蘭人依然堅持每天在公司出入。他老是說﹕「一個人的衰亡﹐便是從停止工作一刻開始。」中飯和晚餐﹐都是以蔬菜為主。雖然他不是一個吃素的人﹐我們一個星期其實才得三天會煮一點肉。因為德勤相信到了他那個年紀﹐應該少吃點肉。那都是他書房裡那些醫學書寫的道理。晚飯後﹐他就是喜歡躺在那張長沙發上﹐一邊飲白蘭地﹐一邊讀書研究醫學問題。臨睡前﹐再到健身房舉重一會兒。

對我來說﹐德勤更加不像一個六十歲的男人。自相識第一天起﹐除了哀悼亡妻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會想盡心思逗我開心﹐不時給我意想不到的驚喜。他也很懂得體諒我的感受﹐曉得什麼時候要細心地關心我﹐什麼時候該讓我自己靜靜地坐在一旁。仿彿這一切一切都是他與生俱來的本領。我敢說﹐我們跟一對年輕的情人其實無異。為了我﹐德勤比那些年輕男生做得還要多﹑還要細心。甚至在性方面。許多人以為﹐我嫁了一個老頭﹐必定要有些遷就。尤其性生活上。誰知道德勤的身體是如此的強壯﹖他又是如此的溫柔和體貼。每次他都能夠帶給我前所未有的快樂。或者﹐那是因為我和德勤的性生活完全建築在愛的根據上面。就是那種愛讓我們的性變得完美無缺。

所以﹐他怎麼可能像一個六十歲的男人﹖他怎麼可能得了末期肝癌﹐才剩餘一年多的壽命﹖

不過﹐我知道﹐這已經是一個事實。因為德勤早在一個月前已經接受了這一個事實。是他要家庭醫生跟我講。無論如何堅強﹐他實在沒法子親自跟我講這一件事。

於是﹐他終於要停止他的工作﹐接受一切教我慘不忍睹的治療方法。一下子﹐德勤從一個世界上最強壯的男人﹐變成了一個最殘弱的男人。每次﹐從醫院探望他後回家﹐我都是以淚洗臉。我決定辭去總裁私人助理一職﹐在這剩餘的幾個月日子﹐專心一意地照顧這一個最愛我的男人﹐一個讓我懂得如何去愛的人。

(六)

我整夜無眠。我的淚水﹐就跟外面外面連綿不斷的春雨一樣﹐不再懂得分辨日與夜﹐只管不停的下﹐下過不停。我的淚腺仿彿跟天庭接通了﹐得到掌管倫敦一帶的雨神保證必定常滿。其實﹐望著德勤那個一天比一天殘弱的身體﹐我又何須把我的淚腺跟天庭接上﹖有時候﹐我會想﹐假如德勤不去接受那些治療﹐他這些日子是否會過得好一點﹖既然已經到了末期﹐為什麼還要接受那些本來可以避免得過去的苦楚﹖為什麼不能讓一個病人好好的自己翻過人生故事的最後一章﹖為什麼還要堅持作無謂努力掙扎﹖為什麼﹖

坐在窗臺﹐聽著雨點打落的聲音﹐我想起了蔚楨。在德勤以外﹐已經再沒有其他人在我心裡佔有一個位置。沒有了德勤﹐我什麼也不是。自搬到倫敦後﹐我已經跟香港的人和事再沒有什麼牽連瓜葛﹔自我三十五歲生日後的第一百天起﹐我已經只是繞著德勤這一個太陽而活。想不到﹐我卻竟然在這個時候想起了那一位在中學時候已經認識的師姊。

我記起了她在爭取安樂死合法化的時候提及過的一間在瑞士的診所。只要得到另外一個國家的註冊醫生簽字證明一個人神志清醒地自願了結自己的生命﹐他們便會幫助那個人了結自己的生命 - 無論是患了絕症﹐或是好好的一個健康人。

我拿起了電話﹐準備撥一個往香港的長途電話。我已經曉得我和德勤還能夠多活幾多天。

(七)

無疑﹐一個故事的結束﹐便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不過﹐我已經不再需要另外一個故事。

我怕死﹐但我更怕德勤比我早死。

[按﹕這是一個叫「兩週一聚」的活動。是網友米雪兒發起。每月十五日﹑三十日﹐一班住在世界不同角落的香港人都會一起寫同一個題目。今天是第十二次相聚。主題定為「怕」。這乃是HEVANGEL的心思。

皆因故事有點長篇(纍贅)﹐故將分四天連載。今天結尾。

其他報名參加派對的﹐請留意HAVENGEL。當然﹐也可以留意「兩週一聚」的官方網頁。]

[另按﹕到倫敦關係﹐此欄暫停三天。二十二日(香港時間)再續。]

Friday, April 17,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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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從高雲花園到格陵公園﹐車程其實不是很遠。不過﹐我們到達會所的時候﹐已經過了最後點菜的時間。幸運地﹐酒館那邊還能夠替我們弄一點三明治。那天﹐我確實是在走運。

胡亂吃過後﹐德勤一邊呷著白蘭地﹐一邊抱歉地道﹕「我應該早一點走上前邀請你陪我一起欣賞那場芭蕾舞。那麼﹐我們便可以在歌劇院裡面那間餐廳吃頓晚飯。是我累你捱餓﹐是我累你不能好好地吃一頓晚飯。」

可能是酒精的興奮作用﹐我開始回復平常的狀態。我拿起我的酒杯﹐敲了一敲德勤的道﹕「你根本沒有錯。當我決定排隊輪候一張票子的時候﹐我已經決定今天很晚的時候才隨意吃點東西。況且﹐你也不知道你的妻子臨時不能前來嘛。」我再次沒有吐出那句「你不怕老婆在家等候嗎」。

德勤舉起自己的酒杯﹐把裡面剩餘的白蘭地都一飲而盡。跟酒保示意多要一杯後﹐他慢慢地跟我道﹕「我-其-實-早-知-道-她-不-會-來。」他頓了一頓﹐讓了個位置給酒保放下新來的那杯白蘭地後﹐繼續道﹕「今天是我們結婚二十周年的紀念日。我們初次約會﹐便是在那間歌劇院欣賞《天鵝湖》。於是﹐當知道他們今天會上演這一季最後一場時﹐我便立即託人給我弄來兩張包廂席的票。雖然﹐那時候﹐我已經知道她開始再次偷偷地幽會別人。我以為自己總能夠辦得到點事情﹐來挽救這一段二十年的婚宴。」

他拿起酒杯搖晃著﹐望著杯中那旋轉不停的褐色的液體﹐望得出神。看到德勤的神情﹐我知道我不便打斷他的思路。於是﹐便靜靜地坐著﹐獨自喝下我那一杯開始變暖的香檳。

我竟然想起了樸齋。我好像開始明白他決定留在妻子身邊的原因 - 他說﹐他要好好照顧因為爆血管下半身癱瘓了的妻子。我突然發覺﹐原來﹐男人除了能夠給予一個女人蔚楨不能給予我的性滿足外﹐他們還能夠給予一個女人蔚楨能夠給我的愛和關心。我竟然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我覺得自己脫了胎﹐也換了骨。

是德勤把我帶回真實的現實世界。

我聽到他說﹕「我老是想像她會到來﹐我老是想像她會到來。所以﹐我一早便到達歌劇院﹐生怕她來到的時候因為看不見我﹐又跑回到她現在那位情人身邊。」他再把酒杯裡面的白蘭地一飲而盡後﹐道﹕「似乎﹐我也是要回家簽下檯面那一份離婚協議書。」

他搖擺地站直了身子﹐我便立即跑上前參扶。德勤跟我道了聲謝﹕「你跟我說過﹐你就住在諾丁山罷﹖正好跟我同路。讓我先送你回家罷﹖我教你浪費了一個晚上。」望著他有點酒醉的樣子﹐我不忍要他先送我回家。不過﹐我知道﹐我跟他爭辯不過。況且﹐他就住在肯幸頓。

到達我家門口的時候﹐德勤立即跳出計程車﹐替我開門。我一邊離開那寬大的車廂﹐一邊笑道﹕「假如你不說話﹐準沒有人猜得到你是愛爾蘭人。你的口音出賣了你。」德勤欠一欠身示謝道﹕「出賣我的﹐還有我那一個名字。」

我站在他面前。本來還想接下去﹐不過﹐意識到有點不合適﹐生把那句在嘴邊的話吞回肚子裡後﹐便呆呆的站著。或許﹐德勤也不忍這樣離去﹐可是卻一時想不到說些什麼話來﹐於是﹐我們便如此靜靜的互相對望著。

還是這個愛爾蘭人首先打破沉默。他說﹕「多謝你在我這一個特別的日子﹐陪了我一整晚﹐我實在不便再打擾......」沒有待他說畢﹐我已經按捺不住﹐衝了上前﹐雙手摟著他的腰部﹐輕輕地把頭按在他寬廣的胸膛上﹐道﹕「你打算入內喝一杯咖啡後才離開嗎﹖」

他捧起了我的臉龐﹐溫柔地把他的嘴脣貼在我兩片上面﹐沒有讓他的鬍子刺痛了我。然後﹐我聽到他說﹕「晚了。我是時候回家。雖然我在我的妻子心中已經沒有一點空間﹐不過﹐我的妻子在我的心中還有一個位置。」德勤輕輕地把我推往我家的大門﹕「你早點休息罷。我回家把一切弄妥後﹐明天黃昏再找你﹖」

我站在門外﹐看著在柔和街燈底下的德勤﹐依然捨不得入內。他也捨不得上車離開。

這一次﹐倒是我首先開口﹕「你可知道﹖今天其實也是我的一個特別日子。」德勤微笑不語﹐靜靜等候我的答案。

我繼續道﹕「今天是我三十五歲生日後的第一百天。」我看到德勤笑得很燦爛。他開口問道﹕「何會記得這樣清楚﹖難道你是每天算著日子過活﹖」

「因為有一個男人在我三十五歲生日那天跟我講﹐要回到他的老婆身邊。」我坦白地道。

聽到我的說話﹐德勤收起了那燦爛的笑容﹐正經地道﹕「你終於給了我一個更強的理由﹐要立即回家簽下我早要律師替我弄妥的那份離婚協議書。因為你讓我清楚認得﹐有一個女人在我結婚二十週年紀念那天﹐正式跟我表示要結束那段二十年的婚姻。」他頓了一頓﹐續道﹕「俗語有云﹕一個故事的結束﹐便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對﹗我的故事就在我三十五歲生日後的第一百天正正式式開始 - 這是我跟德勤認識的第一天。

未完﹐待續。

[按﹕這是一個叫「兩週一聚」的活動。是網友米雪兒發起。每月十五日﹑三十日﹐一班住在世界不同角落的香港人都會一起寫同一個題目。今天是第十二次相聚。主題定為「怕」。這乃是HEVANGEL的心思。

皆因故事有點長篇(纍贅)﹐故將分四天連載。今天為第三部份。

其他報名參加派對的﹐請留意HEVANGEL。當然﹐也可以留意「兩週一聚」的官方網頁。]

Thursday, April 16,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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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跟德勤碰上﹐其實是很偶然的事。一件偶然得不可能再偶然的事情。上天安排好了的事﹐我們又怎能不會碰上﹖這就是我們所謂的命運罷。

那天﹐因為總裁放假到澳洲探望兒女﹐我便一個人到了大英博物館﹐商討下輪展覽他的私人珍藏的事。會後﹐看到天空一片蔚藍﹐是搬到英國首都兩個月來最燦爛晴朗的一天﹐況且﹐也已經五時許﹐便決定不返回公司﹐獨自走到高雲花園逛逛。這兩個月﹐我把自己的時間表填得密密麻麻﹐不是上班工作﹐便是為安頓生活而忙碌﹐加上那些如莎士比亞在《十二夜》裡所描述的下過不停的雨水﹐我實在沒有一刻閒逛的逸致。在一個身邊滿是陌生人的陌生國度裡﹐我其實又能夠有什麼閒逛的逸致﹖帶著一個空虛的心靈到處孤單遊蕩﹐跟行屍走肉完全無異。在那灰暗暗的天氣底下﹐我無謂替倫敦多添一些愁緒。一切都收藏在我那一間在諾丁山上的小房子裡好了。

只是﹐抬頭望著那出其不意的蔚藍的天空﹐我仿彿聽到外面的人的高喊﹐以至上天的呼喚﹐要我暫時離開那一座自我建築成的圍城。不過﹐原來﹐我還是帶著半個圍城跟我一起閒逛。

路經皇家歌劇院﹐發現原來他們正上演《天鵝湖》。係皇家芭蕾舞團的演出。已經是最後一晚。

我站在門外﹐有點躊躇。因為我又再想起了樸齋。想起了那年冬天﹐我放假陪他到英國總公司開會。在臨返香港前一晚﹐我強逼他跟我到這兒欣賞一場《胡桃夾子》。他當然看到半途便瞌睡過去。不過﹐那依然是一個難忘的夜晚。可能因為在歌劇院裡休息充足﹐回到酒店後﹐我甫卸下那襲晚裝﹐樸齋便立即把我按到床上去。直到第二天中午﹐當門外有人喊著要替我們收拾房間的時候﹐我來了第五次高潮。其實﹐我們有哪一個在香港以外渡過的晚上不是如此快活逍遙﹖至少﹐我不用偷偷摸摸地讓樸齋進入我的身體裡面。雖然我已經為此搬到愉景灣去﹐只是﹐每次看著樸齋乘船離開﹐我心裡面那淒然的罪惡感便完全掃走了片刻前我們在床上﹑在沙發上﹑在浴缸裡﹑在地板上的所有歡愉之情。

我最終還是貿然鑽了進去歌劇院的票房﹐查看一下我是否可以幸運地得到最後的一個座位。可是﹐當我看到票房走廊旁那十餘個讀著小說輪候的人的時候﹐我知道﹐我需要多一點運氣﹐才能欣賞到一場悲慘的愛情故事。是已經滿了座。不過﹐假如有人訂了票未有準時領取﹐歌劇院將會把那些門票重新出售予在走廊旁邊等候的人。當然﹐是先到先得。我望了望手錶。不知怎地﹐我竟然從手袋裡拿出一本毛姆的短篇小說選集﹐排到那條人龍的後面。

表演七時正開始。十分鐘前﹐劇院開始讓人龍最前排的兩個走到票房去買票。正當職員有禮貌地宣佈那場《天鵝湖》的所有座位都給填滿的時候﹐我聽到一把帶著濃濃都柏林口音的聲音跟我說﹕「小姐﹐介意陪我一起欣賞這一個愛情悲劇嗎﹖我內子臨時爽了約。我不希望獨自一個男人看一場芭蕾舞。」

說話的﹐就是德勤。

他高個子身材﹐勾鼻﹐也算是盛裝一道出席。望著這個臉上長滿鬍子的人﹐我想起了母親生前經常提起趙雅芝在《上海灘》裡一句含羞搭搭的對白﹕「有些人只要看上一眼﹐便已經足夠。」只是﹐我望望自己那身行政人員裝束﹐卻跟他完全很不相配。他仿彿看穿了我的心事﹐笑道﹕「這樣才適合我們的身份。至少給內子的朋友看見﹐也知道我們是一對偶然遇上的陌生人。」然後﹐哈哈地乾笑了幾聲。

我立即覺得雙頰發起熱來。明顯地﹐德勤也看到我的醜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想不到我這樣的一個老頭子﹐還有可以使到年青少女臉紅的本領。」再大聲笑了幾聲後﹐續道﹕「小姐﹐聽見那鐘聲嗎﹖假如再不入場﹐我們將要錯過第一幕。」

看到他輕鬆自如的神態﹐我也像回到現實世界般。我有點不客氣地回答說﹕「女主角倒是在第二幕才出現。」語畢﹐我看到德勤臉上閃過一陣錯愕的表情。他拉著我的手﹐一邊轉身走向扶手電梯﹐一邊笑著跟我道﹕「雖然我是一個愛爾蘭人﹐不過﹐因為在英國生活得久了﹐也學曉了準時﹐很討厭遲到。」

德勤持的是包廂席的票子。在舞台左上側。小平臺上歪歪斜放了幾把椅子﹐坐下縱瞰全場﹐臺上臺下﹐一覽無遺。縱然是如此難得的好位置﹐我發現自己並不能太過投入去欣賞舞臺上的那一個悲傷的愛情故事。所以﹐兩次中場休息的時候﹐德勤老是問我對演出的意見﹐我也不能好好的答上一句話來﹐只管喝著手上的那杯香檳﹐一邊詫異時間突然跑得這樣的慢﹐一邊討厭起自己來。

可幸﹐這並沒有影響德勤的興致。表演結束﹐離開歌劇院時﹐他邀請我到他那個在格陵公園附近的會所喝杯東西才回家。我故作猶豫了一會兒﹐正當準備忍著肚餓答應的時候﹐便聽到德勤笑道﹕「不好怕。我自己也未吃晚餐。會所裡面那個廚房該是半夜才休息。我們在此乘計程車去﹐應該能趕得及點一些吃的。」語畢﹐他已經打開了計程車的門讓我上車。他再次看穿了我的心事。我感到自己再次滿臉通紅。在這一個愛爾蘭人面前﹐我這個開始步入中年的女人好像突然中了魔法般﹐年輕了二十年﹐變回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變成一個喜歡男生的情竇初開的少女。

未完﹐待續

[按﹕這是一個叫「兩週一聚」的活動。是網友米雪兒發起。每月十五日﹑三十日﹐一班住在世界不同角落的香港人都會一起寫同一個題目。今天是第十二次相聚。主題定為「怕」。這乃是HEVANGEL的心思。

皆因故事有點長篇(纍贅)﹐故將分四天連載。今天為第二部份。

其他報名參加派對的﹐請留意HAVENGEL。當然﹐也可以留意「兩週一聚」的官方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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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April 15, 2009

前言﹕這是一個叫「兩週一聚」的活動。是網友米雪兒發起。每月十五日﹑三十日﹐一班住在世界不同角落的香港人都會一起寫同一個題目。今天是第十二次相聚。主題定為「怕」。這乃是HEVANGEL的心思。

皆因故事有點長篇(纍贅)﹐故將分四天連載。


(一)

我怕死。我更怕我的丈夫比我早死。雖然﹐我很明白﹐他比我早死其實是正常的事。不好說男人平均壽命都要比女人的短﹐便是假如每個人都有八十歲壽命﹐德勤撒手塵寰的時候 - 幸運的話﹐那將是二十年後的事情﹐我才得他現在這一把年紀。只是﹐誰說每個人都有八十歲的壽命﹖誰都不知道每個人 - 包括自己﹐還能夠多活幾多年。或者幾多天。誰曉得下一秒我們會遇上些什麼事﹑什麼人﹖

誰曉得﹖

孤單地坐在窗臺﹐望著外面連綿不斷的春雨﹐我竟然一邊回憶著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一邊思索著這一個似乎誰都曉得答案的問題。

(二)

五年前的夏天﹐當樸齋決定還是留在他妻子身邊的時候﹐我便毅然拋下香港身邊一切﹐跟公司申請調往到倫敦總部﹐做總裁的私人助理。無疑﹐那是有點倉猝。因為我是在截止申請那天才遞上我那份早已填妥了的表格。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我依然相信那是我一生裡面最正確的決定。我相信。

那時候﹐朋友都著我多考慮一會兒才接受總公司的邀請。他們怕我會後悔一生。因為他們以為﹐我遠走倫敦﹐只是為了逃避我的感情 - 樸齋和週邊所有的閒言閒語。畢竟﹐在一個陌生的國度裡打拼﹐往往是逃避一切感情煩惱的妙法良方。

於是﹐如我所料地﹐臨上機前一晚﹐蔚楨也再次親自駕駛自己的遊艇老遠從南丫島趕來了愉景灣。

雖然那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可是﹐當看到蔚楨站在門外﹐我實在有點猶豫。我當然猜得到她到訪的原因。同時候﹐我也猜不到她到訪的原因 - 她不是堅持作無謂努力掙扎的人。說是從她的醫院裡帶了點安居藥給我隨身﹐不過是托辭罷了。可是﹐難道我真忍心讓她白走一趟﹖望著她那張雪白的圓面孔﹐亮晶晶的眼睛﹐血滴滴的嘴脣﹐我還是讓這個支持安樂死的醫生進入了我的房子裡面。

我依然赤裸著上身﹐只讓一條內褲包裹著我那有點丰滿的臀部。這是我獨自在家時的打扮。我不希望有一點拘束。當然﹐在蔚楨面前﹐我也不需要多披一件外衣去遮掩身上任何一處地方。

在那繁星密佈的夜空底下﹐蔚楨站在陽臺上﹐呷著冰冷的玫瑰紅酒。她嘆道﹕「三年前﹐為了得到世界﹐你願意放棄我這一個女人﹔三年後﹐為了樸齋這個用情不一的男人﹐你決定放棄這個世界。女人啊﹗女人﹗到什麼時候﹐你才重新曉得不繞著男人而活﹖」

我一手拿著酒杯﹐一手夾著香煙﹐也靜靜的走到陽臺去。我依偎在蔚楨的脖子﹐回憶著早在三年前已經完結了的那些荒誕的輕狂歲月。荒誕輕狂但快樂的歲月﹐假如快樂就只是簡簡單單地跟一個愛護自己的人一起。

我把我的酒杯放到花槽裡﹐也從蔚楨手上接過她那一隻印上了點口紅的酒杯﹐緊緊的靠到我那隻旁邊。拉她坐到陽臺上那雲石的地板上後﹐我便跪在她的一旁。我把她的左手放到我那高聳的胸脯上面﹐讓她用力捏壓下去。我希望她用盡全身氣力去擠出我淚腺裡面剩餘的幾滴淚水。我不希望帶著這些隱藏了的記憶上路。我不是去逃避﹐我是去重新開始。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裡面。

我吸了一口煙﹐輕輕地在她耳邊呼出一圈圈灰白色的空氣。我悄然地道﹕「你又怎知道我這一次不是為了得到另外一個世界﹐而放棄一個能夠讓我快樂的男人﹖」我故意加重了語氣在「快樂」兩個字上。

聽到我的話﹐蔚楨立即搶過我手上那支燃燒得才剩下一半的香煙。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憤地道﹕「無疑﹐我就是不能夠給你那一種快樂。」然後﹐她狠狠地把那煙蒂擠在我的乳房上弄熄。

我沒有閃躲﹐大大方方地接受她折磨。我咬著自己的嘴脣﹐沒有喊出一點聲響。原來﹐我的淚腺已經再沒有什麼淚水。

望著蔚楨的臉﹐我看到她的眼睛裡竟然充滿了悔意。她開始溫柔地掃拍著我胸脯上的那些煙灰﹐仿彿多使力一點我都會忍受不了。她輕吻了我兩隻乳房一遍後﹐道﹕「漪碧﹐難道你真的以為騙得到我嗎﹖下月﹐我們便認識了二十年。我當然知道你很才幹﹐才幹得許多男人都要自愧不如。不過﹐我知道﹐你要的不是整個世界﹐你要的不過是一個真正關心你的人。」她頓了一頓﹐撥著我那頭烏黑的長髮﹐繼續道﹕「傻孩子﹐不好介意回到我的身邊來。到了這一個時候﹐你總該相信﹐我才是這個世界裡面唯一真正關心你的人。沒有經過樸齋這一劫﹐你又如何了解得到男人的壞﹖」語畢﹐蔚楨便把她那兩片厚厚的嘴脣放到我那兩片上面。她沒有讓我答話。我也不打算回答什麼。畢竟﹐在感情生活上﹐我們已經是活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自遇上樸齋後﹐我再不是一個可以喜歡女人的女人。

我們一直吻下去。從陽臺到客廳﹐從客廳到睡房。再沒有說上任何一句話。當然﹐蔚楨是無法子像樸齋一樣進入我的身體﹐給予我女人不能給予我的快樂。

天亮。我沒有待蔚楨醒過來﹐便靜靜地提著行李﹐離開愉景灣。我情願早一點到機場呆等﹐也不願意多看見蔚楨一眼。因為我們已經完成了三年前所欠缺的一個完美的道別儀式。再多一些纏繞﹐不過是徒增一些不必要的遺憾。我已經再不是三十二歲。

我竟然要到一把年紀才明瞭女人愛上的該是男人這個許多女生一早便明瞭的道理。

無疑﹐這是有點難以想像。不過﹐我的而且確是在三十五歲後才真真正正明瞭這個道理。因為我是過了人生第三十五個生日後才真正愛上了一個男人。在那年生日後第一百天﹐我愛上了德勤這一個愛爾蘭人。

是真真正正的愛上。從第一眼開始。是我一生人的第一次。

未完﹐待續

[按﹕其他報名參加派對的﹐請留意HEVANGEL。當然﹐也可以留意「兩週一聚」的官方網頁。]

Friday, April 10, 2009

近來﹐我發覺越來越難找得到靈感去維持這一個網上專欄。在這一個跟別人共享的天地裡﹐我經常堅持一個所謂的原則﹕只要在都柏林的日子﹐我都會在這兒登一篇文章﹐跟那些認識我的朋友道一聲「我很好﹐勿念」。不過﹐這些時候﹐腦袋裡面經常出現的﹐其實只有一樣東西﹔而我相信﹐那一樣東西還是比較適宜透過筆墨放到紙上去﹐好讓那一個專欄的唯一一個讀者可以隨時拿來用心細讀。於是﹐我感到越來越難維持TOFFEELAND下去。

早陣子﹐網友米雪兒一時興起﹐曾另外多闢一個網上專欄。只是﹐過不了多久﹐感到實在很難在工餘時候去爬兩個網絡上的格子。最終還是放棄了新歡﹐保留了舊愛。那時候﹐我還有點不明白。不過﹐到了此時此刻﹐我完全感受得到當中的難度。畢竟﹐我不是一個靠寫作維生的人。當然﹐我的文筆也不可能讓我夢想以寫作為生。有時候﹐我會想﹐假如有天我要二擇其一﹐我應該將要做一個跟米雪兒相反的決定﹕棄舊留新。始終﹐我還是一個貪新忘舊的人。想到這裡﹐不得不佩服那個住在紐約的師奶讀與吃。她就是可以在兩個網上專欄裡自如遊走。

所以﹐我是越來越喜歡「兩周一聚」這個活動。

因為﹐我可以完全不用給自己想一個題目出來。完全有人代勞。我是一個貪新忘舊的大懶人。是越來越懶。況且﹐從小喜歡寫的﹐都是故事﹔喜歡讀的﹐都是故事 - 自「兩周一聚」首天開始﹐我便已決定每次都寫一個故事來參加。

很喜歡這一期的題目﹕「怕」。老實說﹐這是我暫時最喜歡的一個題目。於是﹐我希望能夠寫一個自己暫時最滿意的故事來參加這一期的派對。

早前﹐我也講過﹐因為決定每次都寫一個故事﹐所以參加「兩周一聚」正好讓我享受一下替別人改名字的樂趣。我以為﹐那是只有為人父母後才能享受得到的權利。

自參加那個由米雪兒的活動後﹐起過的名字也有一小堆。最喜歡的﹐依然是漪碧。可是﹐我卻給這一個名字寫了一個有點不堪入目的故事。我承認﹐我是欠漪碧這一個漂亮的名字一個精彩的故事。

於是﹐這一次﹐我決定在這一個我很喜歡的題目底下﹐再次用上「漪碧」﹐希望終於能夠給她寫一個自己滿意的故事﹐不好再次浪費了這一個我喜歡的名字。

故事大綱其實已經起了。上週末在倫敦的時候﹐也算是寫了第一幕。重讀一遍後﹐我想﹐我還是有點滿意的。雖然﹐我會覺得這一幕可能有點變態。假如給那些所謂道德重整委員會的會員讀了﹐我這一個網上專欄的去留命運甚至已經不在我的手上。不過﹐我還是認為那一幕是需要的。正如《巴黎最後探戈》裡面那一幕肛交一樣罷。(我竟然如此不知醜地拿著別人的經典來跟我的胡亂創作比較。)

希望終於能夠寫一個自己滿意的故事。只是﹐那第二幕﹐以至第三幕﹐至今還是不曉得如何好好處理。

[按﹕復活節假期﹐私人關係﹐此欄暫停四天。十五日(香港時間)再續。]

Thursday, April 09, 2009

雖然是經過了這許多年﹐阿富汗原來還是跟從前給塔利班統治的時候﹐沒有幾多改變。

當塔利班統治著這個多災多難的國家的時候﹐阿富汗女人是完全沒有一丁點地位。

她們要穿上那件叫做「BURKA」的所謂傳統衣服。那是一件完全遮蓋女人身體的衣服。從頭到腳趾。整塊臉都藏在那一大塊布後面﹐雙眼只能通過前面的那塊近乎密封的鐵網看這個世界。

假如沒有男性親戚陪同﹐她們都不能隨便離開住所。所有女孩子不能夠上學﹔所有女人都不能在住所以外的地方工作。曾經有一段時間(是一九九七年)﹐甚至所有阿富汗醫院都不能替女人治病。

無論如何﹐那是一個不可能想像的事情。當那個塔利班政府給美國推翻後﹐大家以為阿富汗女人終於得到解脫。

原來﹐大家都錯了。

最近﹐為了得到國內什葉派的支持﹐好讓他贏得八月的選舉﹐現任阿富汗總統卡拉其便修改國家法律﹐把那些塔利班式的法律重新引入到這一個從來都是多災多難的國家。其中﹐有以下這一些教人詫異得張開了口不能發出聲音﹕

第二十七條 - 女孩子一來經﹐便屬於成人﹐能夠合法成婚。

第一百三十二條 - 除非丈夫遠行未返或躺病在床﹐妻子必須至少每四個晚上便要跟丈夫行床﹐並每次都要有正常合理反應。

第一百三十三條 - 丈夫有權停止妻子任何非穆斯林的行為。沒有丈夫在旁﹐妻子都不能離開住所。

第一百七十七條 - 妻子必須服從丈夫﹐並且需要隨時準備跟丈夫行床。

現在是什麼世紀了﹖我們這些住在阿富汗以外的人﹐究竟能夠做些什麼來拯救那些受苦受難的女人﹖

是我想得太多了嗎﹖

我忽然想起了去年新鮮人在這裡關於香港和中國的幾篇留言。我想假如他讀了我今天這一篇﹐他又會問﹕我們是否真正了解阿富汗的真正情形﹖這是否阿富汗女人需要我們做的事情﹖

Wednesday, April 08, 2009

從來﹐我都是一個迷信的人。迷信得沒有人會相信我是一個讀理科出生的男生。因為我對世界上許多事物的解釋﹐都很不科學。縱然﹐在另一方面﹐我很清楚懂得那一個合理的科學解釋。

說是很不科學﹐皆因我會經常毫無緣故地隨一己之意願﹐任意把一些事情發生的共通點歸納起來。表面上看﹐好像是透過一點理性分析來把本來毫無頭緒的事情歸納出一個所以然來。可是﹐因為那是隨一己意願的歸納﹐雖然有時候勉強算得上經過一些幼稚的實驗﹐依然根本談不上叫做科學。我以為﹐一切不科學的解釋﹐便屬於迷信。

例如﹐我會因為每次到那一間酒館看愛華頓的球賽都失望離開﹐而決定從此不再到那兒看愛華頓的足球比賽直播。

無疑﹐其中的歸納是經過一輪痛苦的實驗後才得出來的。只是﹐誰都知道﹐我到那兒看球賽直播﹐根本跟愛華頓是否能夠贏得比賽不可能有什麼關係。直接的和間接的關係都沒有。

這就是迷信。

不過﹐我就是如此迷信。或者﹐我該這樣說﹐我寧願迷信﹐也不願意不相信這一種迷信。因為迷信﹐所以我覺得心安理得。

所以﹐我很擔心愛華頓會在英國足總杯四強出局。

自搬到歐洲生活後﹐每年我都揚言要到球場看愛華頓足總杯的比賽。可是﹐每次都總會有些原因教我不能前行。每次揚言後而未能前往﹐愛華頓都會在那場比賽輸掉﹐給淘汰出局。便是面對那些在較低組別比賽的球隊﹐情況也是一樣無疑。

下星期﹐我的確早買了機票再到倫敦﹐準備入溫布萊球場支持愛華頓。只是﹐因為那個貪婪的英國足總為了那些龐大的電視轉播費﹐妄顧廣大球迷的要求﹐強硬地要兩支英國西北部的球隊在交通疏落的星期天南下首都比賽﹐我決定不入場了。我怕我會因此錯過當天晚上返回都柏林的飛機。縱然我早訂了那天晚上最後一班開往愛爾蘭首都的航班。

我越想越怕。早知道便不貪一時機票的廉宜﹐趁早買定好機票。

我希望﹐我那一個解釋很不科學﹔我希望﹐我那一個不科學的解釋會給打破。

我希望﹐愛華頓今年能夠為莫耶詩帶來首個冠軍。

我希望。

Tuesday, April 07, 2009

回到公司﹐還未開電腦﹐老闆已經從座位裡喊出來﹕「D-﹐我先要坐下來前警告你。算是HEALTH AND SAFETY。我相信﹐當你一會兒讀了那封電郵後﹐你可能會難以置信地從座位裡掉下來。」

看著老闆那故作神秘的動靜﹐我知道多問一句也就是多餘地問一句﹐不過﹐我依然循例地開口問道﹕「是關於什麼的﹖」

果然﹐老闆笑著道﹕「我不多講了。你自己看看罷。」不過﹐看到她那輕鬆愉快的神情﹐總不可能是什麼壞事。要知道﹐這三年來﹐我跟老闆交換的電郵都是公事上的﹐從來沒有一封涉及一丁點的嘻笑娛樂成份。所以﹐該是公事上的笑料。我猜﹐是那一間最近極得她討厭的機電工程承建商又胡亂地發了個垃圾電郵過來。

當開了電腦後﹐我發現有三個未讀的電郵。只是沒有一封是那間機電工程承建商的人送過來的。兩封是地盤的同事﹐一封是我那一位老闆。

我匆匆地讀過地盤同事的兩封電郵。因為我怕他們有什麼緊急但未能解決的問題。不過﹐只是報告一下地盤的狀況罷了。沒有什麼可笑的地方。明顯地﹐會教我從座位掉下來的﹐是我老闆轉送過來的那一封。

電郵裡﹐沒有其他東西。只有一個網址。於是﹐我便按到那個網址去。

我明白﹐何解老闆說我「可能會難以置信地從座位裡掉下來」。我也猜得有點正確。果然是跟那一間機電工程承建商有關。

手頭上兩個供水計劃的機電工程項目﹐都是由那一間承建商投得到。不過﹐正如其他人所言﹐他們的確是全愛爾蘭最差的一間承建商。

每次開會要他們遞交資料﹐他們都推說要兩個星期後才能夠遞上。可是﹐兩個星期後﹐他們又說要再多兩個星期。兩個星期後﹐又要多兩個星期。如是者﹐雖然我們的確已經收到了一些﹐可是﹐還有一些資料我們直到現在還未聽得到什麼消息。已經超過了大半年。

另外﹐他們總是喜歡臨時更改他們的設計﹐好讓你在沒有時間的情形底下﹐被逼接受他們那個只對他們有益的建議。跟他們開會﹐也要等候他們達半個小時。

總之﹐完全不能想像這樣的一間公司竟然還可以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

兩個供水計劃的郡政府都已經十分不滿這間承建商的表現。有一個郡政府更加要我有空的時候跟他們寫一個報告﹐詳細列明這間承建商所有罪名﹐好能夠名正言順地放這間承建商到黑名單上﹐要他們永遠不能投得這個郡政府的任何一項工程。

雖然行內人都知道這間公司臭名遠播﹐可是﹐明顯地﹐行外的人都給他們騙倒。

那一個網址是一篇新聞稿。內容說﹐德勤選了這一間承建商為全愛爾蘭管理得最佳的公司。

老闆那一個電郵﹐也有轉寄給那兩個郡政府的官員。其中那個揚言要列這間承建商入黑名單的人回覆說﹕「整件事最教人氣憤的是﹐這一個獎竟然在我們這一個郡的地標頒給他們。」

另外﹐又有一個道﹕「我倒要寫信去德勤﹐問問他們的評選準則。」

那些什麼什麼最佳的獎﹐說穿了﹐原來都是一場笑話。縱然評選的機構是如此具份量。

Friday, April 03, 2009

當年﹐布殊上任後還未過一年﹐他們便向這個美國總統施了一個下馬威﹐向全世界展示了一下他們的實力。這裡的「他們」﹐指的當然就是那兩個把人類歷史翻到全新一頁的恐怖組織﹕塔利班和阿爾蓋達。那天﹐是二零零一年九月十一日。從此﹐他們成為了人類歷史書裡的重要名詞。

那時候﹐我還未搬到歐洲生活﹐也還未開始訂閱《金融時報》﹐所以實在不知道在九月十一日之前﹐他們是否曾經透過全球那些大報館﹑電視臺﹐向美國 - 即是全世界發過警告﹐告訴大家他們將要在全球人類面前上演一幕震驚世界的恐怖大戲。

到了這一個年頭﹐他們當年其實有沒有警告過大家﹐又有什麼關係了﹖在恐怖襲擊這一個關節眼上面﹐我們更應該關心的﹐該是現在和未來。

早幾天﹐《泰晤士報》才報導了塔利班如何打贏了巴基斯坦的軍隊﹐控制得到那個阿富汗鄰國東北部地區﹐並在那一帶實施了當年他們在阿富汗實行的統治手段。原教旨主義統治又再大行其道。他們可以完全不經審訊﹐便當街判人死罪﹐並即場執行。

接著﹐巴基斯坦便在一個月內第二次遭恐怖襲擊。一群持槍的人闖入了警察訓練學校﹐開槍射殺裡面的所有人。情形跟年初印度孟買﹑二月斯裡蘭卡板球隊在巴基斯坦遭開槍襲擊﹐幾乎一模一樣。

據說﹐這三宗恐怖襲擊都是由不同組織發動。

不過﹐根據《泰晤士報》最新的報導﹐原來這些本來各自為政的恐怖組織已經聯合起來﹐準備再次為全球人類上演一幕恐怖大戲。當中﹐最矚目的該是阿富汗的塔利班跟巴基斯坦的塔利班已經統一起來。他們決定放棄本來意見上的差異﹐走在一起﹐決心要聯合對抗美國。

他們揚言﹐將要在華盛頓舉行一場震驚全世界的恐怖襲擊。

我怕﹐這會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

[按﹕到倫敦欣賞《天鵝湖》關係﹐此欄暫停三天。七日(香港時間)繼續。]

Thursday, April 02, 2009

妹妹從香港返回倫敦後﹐便立即撥了個電話給我﹐算是報個平安。當然﹐也無聊地閒談了一會兒。都說在香港遇到的人和事。

假如林大小姐是巧克力的焚化爐﹐那麼我那個妹妹就是八卦雜誌的焚化爐。她在倫敦的住所裡總是堆滿了那些《OK》﹑《HELLO》﹑《SUGAR》等等只有女生才會有興趣翻翻的雜誌。我認得這些名字﹐皆因每次跟她一起乘火車﹑飛機﹐她總要在機場那間書店搜刮一大堆來陪她同行。想不到原來她還懂得讀中文字﹐這次從香港返倫敦﹐她竟然帶備了一大堆港產的八卦雜誌上機。

說倫敦那些八卦雜誌只有女生才會有興趣翻翻﹐其實有點魯莽。因為我也曾經讀過一﹑兩本。有時候﹐在妹妹的住所裡上洗手間﹐一時找不到一本不是CHICK LIT的書陪我如廁﹐便順手牽來一本《HELLO》。去年﹐到布魯塞爾渡假﹐早餐的時候﹐我也在雜誌架裡找來幾本過期的《HELLO》。因為裡面都有CARLA BRUNI的訪問。那時候﹐我以為﹐這位法國第一夫人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所以﹐話得說回頭﹐同樣是軟性讀物﹐我這一個假洋鬼子以為﹐西方的那些八卦雜誌始終比較可取。至少﹐人家記者的文章總是有自己的一套觀點﹐讓讀者讀後不會覺得愚笨了點。

因為在飛機上讀了大量的港產八卦雜誌﹐妹妹自然地跟我談到那些最近最多人談論的話題。

「你知不知道『港男港女』﹖」

「我知道。因為林大小姐碰巧也看了那個節目。」

「那麼﹐你知不知道香港最近有個女版黎明﹖每次唱歌都會走音。是比黎明還要厲害﹐她是整首歌都沒有一個音唱得準。」

「我不知道。不過﹐這不是什麼出奇的事情。除了何韻詩外﹐香港已經沒有一個懂得唱歌而又能夠出唱片的女人。好像還有一個叫謝安琪的。」

「你又知不知道我上機的時候﹐在機場碰到了那個在日本藏毒的那個男歌星﹖」

「那又如何﹖」

當然﹐還有更多更多。

「你似乎熟讀了那些八卦雜誌才返歐洲。」我問道。

「不。我在飛機上睡了覺﹐還未讀那些雜誌。是報紙的新聞。」

「你好好的頭條不讀﹐卻讀這些無聊新聞﹖」

「不。都是頭條來的。老實說﹐除了這些外﹐你還寄望香港報紙會有些什麼新聞﹖」

我當然寄望這幾天香港報紙的頭條是G20。是英美政府決定加派軍隊到阿富汗。是法國重新加入北約。是意大利政府跟極右政黨組成聯盟。因為這些都是國際社會關注的事情。

Wednesday, April 01, 2009

時間又要再快走一步了。這是一年一度的事情。

於是﹐我又要從櫃裡找回些說明書﹐調較一下住所裡那些電器的時鐘。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有記性的人﹐這些每年才只得兩次機會做的事情﹐當然是不可能記得在腦袋裡面。況且﹐其實只要依著說明書指示便成﹐何苦要牢記著﹖人類的記憶力總是有限的﹐所以﹐我們一定要選擇性地記下世間裡的事情。我老是以為﹐記憶力差不一定會影響一個人的成就﹐懂不懂得應該記下什麼﹑不記下什麼﹐才是關鍵之處。一個記憶力強的人仿彿一切都比較容易成功﹐只因他不需要多花功夫在選擇該記下些什麼﹑不該記下些什麼這一方面﹐總之一切都往腦袋裡塞就是﹐反正容量夠大﹐多浪費一點﹐來記下一些無謂的事情也不打緊。不過﹐記憶容量不夠大的人﹐其實只要細心選擇要記下的事情﹐不浪費那些僅有的記憶﹐一樣可以有著同樣的成就。

這是我一直相信的道理。所以﹐我一直相信﹐我這一個沒有記性的人﹐應該可以有著跟那些記憶力很強的人的成就。雖然﹐到了這一把年紀﹐仿彿依然一事無成﹐可是﹐我依然相信這一個可能只有我自己相信的道理。和信念。

我相信﹐大器晚成。

或者﹐這就是我喜歡JULIAN FELLOWES的原因。因為「JULIAN FELLOWES」這個名字得到了許多人認識﹐JULIAN FELLOWES這個人已經超過了四十歲。

他就是《SNOBS》的作者。那是一個很地道的VANITY FAIR式的故事﹐細膩地勾劃出英國人那些虛偽和造作。他也就是電影《高詩福大宅謀殺案》(GOSFORD)的編劇。JULIAN FELLOWES就是憑這部電影獲得了奧斯卡金像獎。

那都是他過了四十歲生日以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