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October 31, 2008

(續前文)

......

我一邊吃著那雙太陽煎蛋﹐一邊想起了我們的女兒。這是她最喜歡的早餐。似乎﹐伊也同時候想起了我們那個獨生女。她忽然放下手上的《泰晤士報》﹐呷一口茶道﹕「吃罷早餐後﹐我們不如到未來走一趟。」自醫生斷定有了身孕後﹐伊便再沒有自己的未來。她的未來變成了女兒的未來。她放棄了如日方中的事業﹐一心一意留在家裡養大那一塊跟自己相連在一起十個月的腹中肉。我想﹐這是為人父親和為人母親的分別。亦自那天起﹐我們正正式式可以用心靈溝通。於是﹐我們便決定為我們的同居生活﹐補辦上一張證書。

收拾好早餐的一切後﹐我們按著女兒的歲數﹐胡亂選了一個前去探索的日子。畢竟﹐未來就是未知。對於未知的事情﹐不大膽地加上些假設﹐我們永遠沒法子向前走上一步。只是﹐卻萬萬想不到﹐我們竟然到了女兒成為英國第一位黃皮膚﹑黑頭髮的首相的那一天。當見過英皇佐治七世後 -《經濟學人》果然猜中查理詩王子登基後﹐不會用上查理詩三世。畢竟﹐在英國歷史裡﹐叫查理詩的皇帝都不是好人 - 在到唐寧街十號途中﹐女兒給我和伊撥了個電話。她用純正粵語道﹕「或許﹐我終於可以做著一些從前沒有一個中華民族成員可以來改變中國的事。為了英國的未來﹐為了世界的未來﹐我一定要推翻那一個獨裁的政權。」

晚上﹐女兒從牛津回來探望我們。伊便燒了許多她喜歡的菜。因為功課忙碌﹐女兒已經一段時候沒有回來倫敦。她一邊吃﹐一邊問道﹕「你倆好像有些很興奮的事情隱瞞著我。」我和伊都只回答道﹕「有些事情過早知道了﹐反而不好。」我們再沒有多說什麼﹐女兒也再沒有問下去。她倒很清楚父母的性格。

自此﹐我和伊每天都用一次那部時光機﹐或回到過去每一個紀念日﹐或超越時空去探索一下未知。我們的生活有了點改變。至少﹐我們仿彿變得很年輕。

從來﹐我們都不去占卜問卦。便是在年少的時候﹐望著那茫茫前路﹐不知道所向的時候﹐我和伊也沒有試過一次。因為知道得比上天要我們知道的多﹐不是一件賞心樂事。不過﹐在科技進步下﹐我和伊也最終竟然走上了自有歷史以來﹐人類便不斷努力嘗試去走的路。

有一次﹐我們選了一個其實不是很長久以後的日子。可是無論我們如何拼命去想﹐如何用力按著那一個鈕﹐我們始終到達不了我們想去的未來。也許﹐是那部時光機壞了。那是我們最初的想法。也是我們最希望的想法。不過﹐我們實在沒有辦法不去記起說明書裡的那句說話﹕「縱然能夠穿梭時空﹐用者只能到達自己在世的時候。」心頭一陣寒氣不其然襲來。果然﹐有些事情﹐過早知道了﹐反而不好。

那天晚上﹐我和伊都沒有說上一句話。靜靜地讀書﹐靜靜地聽音樂﹐靜靜地睡覺。這是伊買了那部時光機回來後的首次。

從此以後﹐我們也不再樂此不疲地把玩那部新產品。偶然無聊底下﹐才會跑去重溫一些往昔快樂片段﹐幫助一下記憶開始有點衰退的腦袋。

有天﹐我和伊各另有想法。結果﹐雖然我們是一起按下那一個鈕﹐可是﹐我還是獨自一人跑到了我們首次吵架的夜晚。無疑﹐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熟悉﹐都曾經歷過﹔不過﹐沒有了伊在身旁﹐一切又仿彿很陌生。望著那些過去片段﹐我記起了那次我如何傷了伊的心。我不想再多留片刻。我要立即返到現實﹐跟伊講聲「我愛你」。可是﹐沒有了伊﹐我竟然記不起返回現實世界的方法。我很害怕。我怕從此要獨自遺失在這個時光交錯的影像隧道裡頭。我拼命的想﹐我拼命的找。也許﹐伊就在不遠處。只是﹐無論多努力﹐依然一無所獲。

我有點沮喪。突然﹐聽到了伊的一聲大喊﹐我便醒了過來。在床上坐起身﹐全身冒著汗。我也感到伊那顫抖的身軀。我把她抱入懷。她竟然全身冰冷。她柔柔地道﹕「我發了一場可怕的夢。一場不像夢的夢。我們忽然有了一部時光機﹐可以一起穿梭時空﹐回到過去﹐到達未來。可是﹐在那條時光隨道裡﹐我卻忽然失去了你。沒有了你在旁﹐我回不到現在。我很怕。」

我頓了一頓。然後﹐把伊抱得更緊。我一邊聞著她那頭如絲一樣的長髮的香氣﹐一邊輕聲地說﹕「不好怕。我們不需要什麼時光機。我們不需要回到過去﹐也不需要穿越未來。因為最重要的﹐還是現在這一刻有你伴著我﹐有我伴著你。」

後記﹕此故事乃為參加「兩週一聚」派對而寫。每月十五日﹑三十日﹐一班住在世界不同角落的香港人都會一起寫同一個題目。首個派對的題目為《我有一部時光機》。可是﹐由於未搞清楚時間關係﹐我決定在香港的三十日登故事的上半部﹐在愛爾蘭的三十日登故事的下半部。其餘參加派對的人有﹕師奶筆記 ; 無限思語 ; 無書不歡,無食不樂 ; ANYWAY ; Fresh Coffee Shop ; Blah Blah Blah

另外﹐下次「兩週一聚」的題目將會明天在此公佈﹐多謝留意。

Thursday, October 30, 2008

前言﹕參加了網友「兩週一聚」的活動。每月十五日﹑三十日﹐我們這班住在世界不同角落的香港人都會一起寫同一個題目。假如按香港時間計算﹐今天該是這個派對(發起人MICHELLE是這樣稱呼的)首次舉行的日子。題目為《我有一部時光機》。為了慶祝這個歷史時刻﹐我竟然見笑地寫了一個短篇故事。可是﹐由於未搞清楚時間關係﹐我決定在香港的三十日先登上半部﹐在愛爾蘭的三十日再登下半部。

晚飯後﹐我如常像大爺般躺在書房的長沙發上﹐一邊呷著白蘭地﹐一邊讀書。我在讀阿西莫夫的《機械人》。伊洗過碗後﹐也靜悄悄的鑽進書房裡面﹐坐在我的身旁。她不客氣地拿走了我手上的書﹐神秘地問道﹕「你可知道今天我在店裡買了些什麼回來﹖」

我輕輕撥了一撥伊那頭依然像絲一樣的長髮﹐親了一親那廿年未變的臉龐後﹐說﹕「我不想猜。難道你不打算告訴我嗎﹖」其實﹐我早看到她手上的那個按鈕。

伊吻了我的嘴脣一遍﹐然後也把身子躺到長沙發上面。「為什麼你老是如此討人厭﹖」她裝著發怒的樣子道﹕「我終於買了一部時光機回來。」說罷﹐便給我遞上了那一個按鈕。

那的而且確只是一個按鈕。才手掌般大小。

早前﹐在一個聚會裡﹐老友K便跟我介紹過。他說﹐那是一個很有趣的玩意兒。只要一邊按著那個鈕﹐心裡一邊想著一個想要到的日子和時間﹐我們便可以穿梭時空﹐或回到過去﹐或超越未來。當然﹐我們只能到我們還生存在這個世上的時候。因為那是電流透過那些殖入了到按鈕裡面的DNA﹐跟腦電波和宇宙射線混合一起﹐把影像投射到那些DNA的人的腦袋裡面。這是老友K的解釋。不過﹐我完全聽不明白。我只知道﹐簡而言之﹐這是一部容許我們或回顧或展望自己一生的機器。

「我要店員殖入了你和我的DNA到這個小小的按鈕裡面。在記憶力開始衰退的時候﹐我們終於有一個方法可以一起去探索回憶我們的人生。那不是太美妙嗎﹖」伊興奮地道﹕「你說﹐我們該先到什麼時候去好呢﹖」

那又是一個不用開口回答的問題。因為我早知道伊心裡面的答案。當然﹐她也早知道了我心裡面的答案。我們是能夠用心靈溝通的。不能用心靈溝通﹐怎能成為夫妻﹖這是我們晚婚的原因。畢竟﹐那是一個需要長時間訓練的高難度動作。

於是﹐我們便一起按著那個小小的鈕﹐心裡面一邊想著那一個夜晚。

那是伊第一次到都柏林探望我的時候。在英國首都定居前﹐我在愛爾蘭生活過一些時候。那年秋天﹐伊從香港到巴黎公幹。她提早了一天來到歐洲。她說﹐她希望到法國首都前﹐在喬伊詩的出生地小住一個晚上。我當然曉得那只是一個藉口。她不過希望能夠讓我見她一面。在機場等候她的時候﹐我好像突然體會得到當年泰德曉詩在倫敦那所房子裡﹐等候犀扉亞帕拉芙從劍橋南下的心情。因此﹐縱然有點不吉祥﹐在床上﹐我依然輕輕在伊耳邊唸著《淚筆街十八號》。這是我們的前戲。

回到現實後﹐我從書櫃裡找來泰德曉詩那本詩集《生日信箋》﹐重溫了一下同樣紀念著我們的第一夜的那首詩。第二天早上起來﹐伊伏在我的胸膛道﹕「原來﹐你還可以如此溫柔。」接著﹐她給我弄了一個很豐富的英式傳統早餐。印象中﹐那是女兒出世後的第一次。

......

故事未完﹐明天代續

[按﹕其他參加了這個派對的有﹐師奶筆記 ; 無限思語 ; 無書不歡,無食不樂 ; ANYWAY ; Fresh Coffee Shop ; Blah Blah Blah etc.]

Wednesday, October 29, 2008

我喜歡發夢。所以﹐每一個晚上﹐我都會發夢。

或者﹐有人覺得這句話邏輯上有點問題。不過﹐我不盡如此以為。要不﹐我就不會寫下這一句話﹐來做今天的開端。

自曉得什麼叫做「夢」後﹐印象中﹐的確沒有一個晚上不發一場夢。

當然﹐那不是說我知道什麼叫做「夢」後﹐才開始每晚發一場夢。不過﹐在這之前﹐便是每一個晚上發了三場夢﹐恐怕我也不知道自己就在夢境裡面罷。因為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夢」。正如你總不會問一個一歲的小孩﹐他昨晚發了一個什麼的夢罷。他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可是﹐我真的知道什麼叫做「夢」嗎﹖也不盡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何解睡覺的時候會發夢。記得以前讀過一篇科學文獻談及「夢」。作者好像很科學似的﹐用著許多生物和物理理論﹐來解釋為何我們會發夢。雖然表面上是讀理科出生﹐其實﹐我只不過是一部考試機器。我當然不可能會運用那些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知識﹐自行學懂那些不包括在考試範圍裡面的事情。

我是一個很典型的香港學生。

所以﹐直到現在﹐我只記得讀過那樣的一篇文章﹐裡面究竟講的是什麼﹐真的沒有一絲印象。以前沒有﹐現在當然更加沒有。(其實﹐倒是記得有一個名詞﹐喚作R.E.M.的。全寫是RAPID EYE MOVEMENT罷。那是什麼﹖不好說笑罷。我怎麼可能知道。)

對於我來說﹐睡覺時腦海裡所遇見的一切﹐就是夢。

這是我對「夢」的定義。

我喜歡發夢。因為我總能夠在夢裡做到一些現實生活裡不能做到的事情。例如﹐可以時光倒流到那些跟你一起的快樂日子﹔例如﹐可以重新做過一些現在後悔的事情。早陣子﹐迷上日劇《求婚大作戰》﹐就是這個原因罷。在劇裡面﹐男主角得到精靈幫忙﹐可以返回從前﹐嘗試改變一下自己跟女主角的感情發展。

在現實生活裡頭﹐我當然不可能有得到什麼精靈幫忙﹐於是唯有憑著自己的能力﹐在夜間睡覺的時候﹐好好地為自己製造一個快樂時光。有時候﹐是嚮往的快樂時光﹔有時候﹐是久違了的快樂時光。

我同意﹐「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個講法。畢竟﹐古代中國人的智慧比現代中國人優勝。莫忘記﹐從前﹐中國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現在﹐中國還在努力向上爬﹐務求有天能夠跟其他大國並排而坐。

至少﹐我知道﹐我是可以控制得到自己的夢境。因為最近﹐我發了一個怪夢。

這樣說其實有點魯莽。因為實際上那不能算是發了一個怪夢。只是在發夢途中﹐突然覺得故事不能合理地發展下去。設法想了許多個方案﹐沒有一個說服得了自己。於是﹐便跟自己說﹐既然未能有一個合理的發展﹐我就不好浪費時間﹐要立即停止發這一場夢﹐現在起床好了。說畢﹐我便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我實在不曉得那是否屬於夢境的一部分。

不過﹐顯然地﹐我是能夠按照自己所想﹐為自己製造一個夢。

所以﹐我說「我喜歡發夢。所以﹐每一個晚上﹐我都會發夢。」邏輯上﹐絕對沒有一點問題。

Friday, October 24, 2008

讀書的時候﹐有年夏天﹐跟一眾老友乘火車去北京旅行。

那是一個年青浪漫的逍遙日子。我們在火車上住了兩個夜晚。到達後﹐才背著那沉甸甸的背囊﹐在那惡毒的太陽底下到處找住宿。現在回想起來﹐都不得不暗嘆時光的飛逝。到了這個年頭兒﹐旅行的時候﹐我雖然會任性地漫無目的地隨處亂走﹐也喜歡任意跳上火車地鐵﹐隨心所欲地胡亂選一個站下車﹐不過﹐住宿我是會在出發前早安排好。

我們是在清晨時候抵達中國首都。中飯前﹐我們在菜市口那邊的一條衚衕﹐找到了一間廉宜的旅館。安頓好一切後﹐便立即外出找點吃的。自晚飯後﹐已經沒有什麼下過肚子裡面。我們在衚衕裡亂走﹐誤打誤撞下﹐竟然到了康有為的故居。

那不是什麼的旅遊景點。至少沒有大肆裝修過。也沒有什麼售票處。依然是一座古舊的四合院﹐跟週邊的無異﹐只在那灰黑色的外牆上面﹐掛上了一塊三尺長一尺寬的牌匾﹐用綠色的墨寫上「康有為故居」幾個大字而已。

也沒有理會是否政治正確﹐我們這班香港學生就在那座四合院門外﹐憑吊了一下這位曾希望引入「明治維新」到中國來的先鋒。

要跟世界接軌﹐中國是曾經如此接近。況且﹐有著三千年的君主底制歷史傳統﹐要走上真正現代化的路﹐中國是最適合實行君主立憲的國家。只可惜在那歷史重要的關頭﹐康有為和他的學生都錯信了袁世凱。於是﹐中國直到現在還在走著冤枉路﹐依然是一個獨裁專制的國家。除了人民更貪錢外﹐什麼也沒有改變。

也許﹐是到北京後的第一個「名勝」﹐十幾年後的今天﹐我還能清楚記得在康有為故居前拍下的照片。誇張點說﹐甚至比故宮和長城的印象更尤深。提起那兩個遊北京必到的景點﹐我只記得都走得很累。

自那年夏天以後﹐我再沒有踏足過中國的首都。經過了今年那一個成功的奧運會﹐實在不曉得那一座四合院是否還能夠保存下來。在中國共產黨帶領下﹐現代化就是忘掉以往的歷史﹐只一直望向前。畢竟﹐內戰勝利後﹐中國共產黨有許多要中國人忘掉的事情。

老實說﹐在這一方面﹐他們是成功的。至少﹐到了現在﹐大家都已經相信沒有那一場屠殺﹐國家不可能有這樣的經濟繁榮。我相信﹐我們的下一代將要在外國的教科書裡﹐方能曉得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天安門廣場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是其中一個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在香港受教育的原因。

有點悲哀罷﹖竟然要到外國去﹐要用外文﹐才能夠真真正正認識自己的國家。不過﹐自戊戌政變後﹐中國就註定是一個悲劇。中國人都是悲劇中的人物。

假如那座四合院已經給拆卸掉﹐就希望中國人還會學上英國人一樣﹐在遺址鑲上一塊小小的藍瓷圓碑﹐好讓大家在人潮中偶然瞥見﹐能夠紀念一下在世界文明﹑民族歷史裡有過貢獻的人物。

在倫敦舊城﹐這樣的藍色圓碑共用一百六十多處。這次到英國首都﹐我就想跑去看看在淚筆街十八號(18 RUGBY STREET)是否也掛上了這樣的一塊藍瓷圓碑。那是詩人泰德曉詩(TED HUGHES)的故居。那年﹐SYLVIA PLATH首次從劍橋南下倫敦﹐便是在那兒跟詩人渡過一夜。

突然想起這對悲劇戀人﹐都是因為最近在《泰晤士報》裡﹐讀了兩首未被詩人收錄在詩集《生日信箋》(BIRTHDAY LETTERS)裡面的詩。卻竟然教我有點無緣無故地想起了那年的北京旅行。當然﹐把康有為跟泰德曉詩與帕拉芙拉在一起﹐似乎是更加無里頭。

或者﹐我的確有點痴線。

[按﹕銀行假期返回倫敦關係﹐此欄暫停四天。二十九日(香港時間)再續。]

Thursday, October 23, 2008

最近﹐收到一張從英國牛津寄來的明信片﹐想起了許多年前在香港的一件小事。

那時候﹐我是一個控制不了自己情緒的人。每遇上不滿意的事情﹐都會立即發怒﹐大罵起來。尤其﹐多飲了幾杯酒之後。

經常看不過眼的﹐是餐廳酒樓裡的服務態度。曾經﹐我天真地以為那叫做「不平則鳴」。那是消費者的權利。也是消費者的義務。我們總不希望香港的侍應成為世界上最惡劣的一群。便是跟許多朋友一起﹐我竟然都會不顧及其他人﹐盡情放肆大罵起來。憑著那酒精幫上一把﹐面對著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侍應部長﹐我當然持勢凌人。我還以為自己有點英雄。

現在回想起來﹐都不禁臉紅。世界上﹐有些道理是年長了方能曉得的。憐憫﹐是其中一樣。因為懂得﹐所以憐憫。沒有多點人生經歷﹐我們都不會曉得這個道理。不過﹐在這一個大道理上﹐我是有點晚熟。

一看到那張明信片﹐我不單止知道是從牛津寄過來的﹐我更知道是在那一間店買的。因為整個城鎮裡面﹐就只得那間店售賣這種明信片。

那是一間專售《愛麗詩夢遊仙境》紀念品的店。牛津﹐便是那部名著的原產地。

不過﹐那不是一張《愛麗詩夢遊仙境》的明信片。上面沒有愛麗詩﹑沒有兔子﹑沒有門球﹑也沒有樸克牌。那是一張教人做一個英國人的明信片。去年夏天﹐到訪那一間店的時候﹐便對那一疊教人做英國人的明信片愛不釋手。因為很有點《LITTLE BRITAIN》的味道。對於那部英國廣播公司的製作﹐我是著了魔的。

我收到的這一張﹐是講飲啤酒。它的標題是「BRITISH BEER OF INSTANT ENGLISH」。下面寫道﹕

「一品脫﹕你的英文依然很爛﹔

二品脫﹕你的英文升了一級﹔

三品脫﹕你的英文再升一級(不過﹐已經沒有文法可言)﹔

四品脫﹕你的英文極度流利﹐只是會混入你本身的語言﹔

五品脫﹕你已經能夠用英文唱歌﹔

六品脫﹕你已懂得不少粗言穢語(幸運地﹐沒有人能夠聽得明白)﹔

七品脫﹕你不再懂得講英文(你也不再懂得講自己本身的語言)﹔

多過七品脫﹕你開始講美國人的英文。」

我記得﹐那天凌晨時候﹐在一間相熟的卡拉OK酒吧裡﹐客人已經沒有剩下幾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竟然站起身來﹐面對面用英文指著酒館老闆的弟弟來罵。印象中﹐接近五分鐘罷。之後便倒在沙發上睡起覺來。至於﹐罵些什麼事情﹐倒沒辦法記起來了。朋友以後提起﹐都說聽得不明白﹐只知道是英文﹐裡面夾著了些粗言穢語。從此﹐當在酒館裡聽到我開始講英文﹐朋友都知道我差不多飲醉。

望著那張明信片﹐也不其然想起了那班最佳損友。

Wednesday, October 22, 2008

供應商打算安排我們和郡政府一起到英國盧頓﹐參觀幾個裝有他們生產的氯化食水系統的工場。他們說﹐最快可以在十月尾那個銀行假期前成行。

讀著供應商電郵裡面的建議﹐上司對我說﹕「假如他們能夠安排得到星期五去﹐不是太完美嗎﹖那麼你就可以順便留在倫敦渡一個長週末。免費地。」我搖著頭苦笑道﹕「我倒不希望他們安排在星期五。因為我早已經買了機票。」我沒有再多說什麼。盧頓就在倫敦外圍。

在上司眼中﹐我是一個住在倫敦到都柏林工作的人。每個星期五下班前﹐她都會循例地問我週末是否會到倫敦去。當聽到我會留在愛爾蘭﹐她會顯得很驚訝。有一次﹐她笑道﹕「我不相信你會連續幾個週末留在這個島國。」

的確﹐我自己也不能夠相信。

搬到都柏林生活快三年﹐整個月都留在愛爾蘭的﹐實在不超過三個。只要跳出了那一個固有的框框﹐我們將不希望再受著另一個框框約束。世界這樣大﹐有什麼地方不能去﹖人生苦短﹐假如不每個月都至少去一次旅行﹐我們怎能走遍世界各地﹖

話雖如此﹐也得承認﹐無疑﹐倫敦是我經常渡週末的地方。假如都柏林是我的第二個家﹐那麼英國首都便是我的第三個。未來三個週末﹐我便會到倫敦兩次。

十月尾的銀行假期﹐本來打算到另外一些地方去。每次長週末﹐我都會到一些較遠的歐洲城市。畢竟﹐我用不上在英國首都住三個夜晚。可是﹐這陣子﹐西區的製作實在太吸引。又碰上了電影節。於是﹐我不得不選擇到我的第三個家去。況且﹐我希望探望那位剛從香港返回英國的老友。

就因為曾想過到另外一些地方去﹐於是﹐這次到倫敦的機票是印象中最昂貴的一次。因為我選錯了日子﹐要多付上些金錢去改機票。我選了星期六夜晚。

到歐洲大陸的城市去﹐我會選搭星期六清晨的飛機。因為可以省回一晚旅館費。在這個累積著年假的年頭﹐我是不會胡亂請假。去旅行﹐都是不用上班的日子。所以﹐每一次我都是星期六一大早啟程﹐星期日(或星期一﹐假如碰上銀行假期)乘晚上最後一班航機返回愛爾蘭。早陣子﹐朋友到瑞士公幹﹐提議我也到日內瓦渡一個週末。可是﹐當知道最早一班從都柏林開到日內瓦的飛機也要過了中午時候才起飛﹐我唯有打消那個念頭。

不過﹐到倫敦去﹐卻是另外一回事。我可以星期五下班後便起行。因為那是我的第三頭家。

於是﹐就因為之前查過許多到歐洲大陸城市的航班價錢﹐到真正買機票的時候﹐我竟然忘了更改日子﹐也忘了再檢查一下月曆。到在日記本裡寫下航班資料的時候﹐方發覺自己今次這樣冒失。

算做買一個教訓罷。我是這樣跟自己說。因為我不可能週六晚才來到倫敦。每個在英國首都的星期六夜晚﹐都是我上劇院的時候。跟百老匯不一樣﹐倫敦西區的劇院星期天關門。所以﹐我要上劇院﹐就只得星期六這一天。我不能不付錢更改航班日子。

也所以﹐真的不好安排得到在銀行假期前那個星期五到盧頓去。因為﹐我不單止早買了機票到倫敦﹐我更是早買了一張昂貴機票到英國首都。在這個年頭﹐我不能接受自己這樣浪費金錢﹕買了機票後﹐卻決定不上飛機。

Tuesday, October 21, 2008

英語世界暢銷小說作家裡面﹐我最喜歡的是JEFFREY ARCHER。

他是前英國保守黨副主席。幾年前﹐因為防礙司法公正﹐判入獄三年。他獄中的生活﹐都記錄在那三冊《獄中日記》裡面。出獄後﹐他重執紙筆﹐再次投入小說創作生涯。作品依然出色。最新一本是《PRISONER OF BIRTH》。我只花上短短三天便讀畢。因為只要開始了﹐便不能放下。他依舊是大家所謂的「PAGE TURNER」。

偶然機會下﹐找到了他在網上的專欄。於是﹐每天都能夠知道他生活上的一切。仿彿跟他拉得很近。原來﹐他最喜歡上劇院。每個星期﹐他都會有三個晚上到劇院去。在劍橋的﹐在倫敦的。

讀著他的專欄﹐我更能掌握倫敦西區那些新劇的資料。哪一部好﹑哪一部壞﹐都瞭如指掌。我相信我喜歡的作家的眼光。他們喜歡的﹐我都會喜歡。開始喜歡上JEFFREY ARCHER﹐就是因為知道他是陶傑最喜歡的作家。

也於是﹐我更嚮往搬到倫敦去。英國實在有太多出色的舞台製作。在這位前保守黨副主席的文字裡頭﹐幾乎所有他欣賞過的新劇都是不容錯過的。

最近﹐他介紹了《PIAF》和《THE GIRL WITH EARRINGS》(就是那部暢銷小說的改編)。

他對《PIAF》尤其鐘愛。他預言﹐這部講述EDITH PIAF一生的歌舞劇將會獨攬今年度所有舞台獎項。他說﹐這是他一生裡頭看過最出色的演出。所以﹐當決定月尾到倫敦時不北上看愛華頓對曼聯後﹐便立即在網上買了《PIAF》的票。只要每天追讀JEFFREY ARCHER的專欄﹐我就要每個月至少到英國一次。否則﹐我將要錯過一些他很喜歡的製作。那些演期才得幾星期的製作。

近來﹐除了要顧及倫敦的劇院外﹐也忙於了解一下紐約百老匯那邊的劇院﹐看看它們在聖誕時候有些什麼上演。因為今年聖誕﹐我將會跑到美國。在奧蘭多小住一個星期後﹐也會在紐約逗留四個夜晚。就是因為時間太短﹐我的確要好好選擇。縱然是如何喜歡跑劇院﹐我大概只會花一晚在百老匯。始終﹐紐約有太多太多吸引人的地方。百老匯劇院不過是其中之一。

或者﹐我該選擇那些未曾在倫敦西區上演的劇目。我在留意《白色聖誕》和《史力加》。但是﹐可能由於經常出入倫敦西區的緣故﹐我更有興趣的﹐其實是那幾套經常滿座的製作﹐也就是那些在李詩特廣場上的半價票站經常沒有廉價票賣的製作。例如﹕《HAIRSPRAY》﹑《JERSEY BOYS》﹑《LION KING》和《MAMA MIA》。

的確有點頭痛。

不過﹐幸好我喜歡的舞台製作﹐只限於音樂劇和舞台劇。不然﹐我將更加不知如何安排是好。年初﹐《時代週刊》說﹐百老匯是紐約繼華爾街後﹐僱用人數最多的地方。在這個CREDIT CRUNCH的日子﹐可能更加已經成為紐約最大僱主。

早陣子﹐朋友打算邀我一起看一場芭蕾舞。是《羅密歐與朱麗葉》。她是立陶宛人。可能因為受到俄羅斯影響﹐十分喜歡芭蕾舞。可是﹐對於舞蹈﹐我的確沒有興趣。我這個人還是以為﹐唯有文字和語言﹐方能切切實實地把情感表達出來。

舞蹈是有點虛幻了。

Monday, October 20, 2008

早陣子﹐聽到友公司捲起了第二波的裁員後﹐心情難免沉了一沉。原來﹐經濟環境的確如此的差。

幸運地﹐我是一個只喜歡在大機構上班的人。自從象牙塔出來以後﹐無論在香港或愛爾蘭﹐都是在當地最大的一間顧問公司上班。規模小一點的﹐仿彿都看不上眼。

無疑﹐丘世文曾經講過﹕「事實上初做事的人如果肯選擇規模較小﹑歷史較短的機構做事﹐也許學習和昇遷的機會就要遠勝想像中大機構所能給予的。因為大機構的組織制度往往就是來得過份拘謹嚴明﹐任職其中的人只能因循既定的一切﹐而很難有機會透過摸索和創新﹐以求吸取更廣泛的實際經驗。」不過﹐便是從來都覺得這位港大師兄的說話很有道理﹐他這一句卻偏偏不能聽得入耳朵裡面。

有時候﹐我會以為﹐要到大機構上班﹐或多或少是要去補償小時候未能考入名校的創傷。只是﹐老實說﹐我自己也不大清楚。假若真的是這樣﹐在這個前所未有的銀行危機底下﹐我似乎要多謝一下那些製造那個荒謬升中制度的官員。

每天上班下班。要不是接觸到其他小型公司的同行﹐我真的會無知地以為我們是少數能夠躲避得過這場大風暴的行業。

其實﹐當銀行也不相信自己同業的時候﹐還有什麼人能夠跟銀行借錢。當借貸服務接近癱瘓﹐有哪一間公司能夠僥倖生存下去﹖從來﹐經濟活動都是一些數字遊戲。只要你相信﹐所有銀行和公司都有錢﹔假如你不相信﹐就沒有一間銀行和公司有錢。便是如此簡單。我當然很明白個中道理。我只不過喜歡選擇逃避接受這個現實罷了。

可是﹐話也得說回頭。我當然也有理據教我逃避接受這個現實。

那天﹐到小妮子的公司開會。開了接近四個小時。從會議室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兩點半。把文件放回座位後﹐小妮子笑著跟我道﹕「我就快餓死了。你會打救我罷﹖」望著她那蘋果般的笑臉﹐我當然捨不得不顧而去。況且﹐已經有段時候沒有跟她好好的吃過一頓飯。於是﹐我們便驅車到了附近的一間餐廳去。

等候上菜的時候﹐我們當然在閒話家常。

「要趕著回公司嗎﹖」小妮子突然問道。也許﹐她看到我下意識地不斷看錶。

「倒是答應了郡政府在下班前給他們遞上一份以後三年的財政支出安排。」我知道沒有必要隱瞞什麼。

「為什麼不早跟我說﹖」

「因為希望和你吃中飯。」我頓了一頓﹐喝了一大口白開水後道﹕「我們很久沒有談過一些非工作上的事情。」

「你知道我快轉公司嗎﹖」

「我們的確很久沒有談過非工作上的事情。」我儘量掩飾自己的驚訝。

「這兒太悶了。不適合我。我想﹐我還是喜歡跟一大班人一起工作。我會轉到鐵路公司去。況且﹐薪金比現在還要多。」

「那是一件好事。」我口不對心地說。

「DW也在外面找到份新工。只是不知道他如何取捨。」小妮子告訴我一件她不應該告訴別人的秘密。DW是她現在的同事。我們正合作興建都柏林東南部的供水計劃。

「那麼﹐下個月開例會的時候﹐可能已經人面全非。那時候﹐你老闆應該已經到新公司上班去了罷﹖」

回到公司﹐一邊忙著替郡政府計算以後三年的財政支出﹐一邊留意著財政司的財政預算案。原來﹐政府決定繼續推行那幾條鐵路計劃。也會增加撥款改善愛爾蘭的一切水務。

乘火車下班時﹐我想﹐我是有理由相信我們可能是少數能夠躲避得過這場金融風暴的行業。我好像看到了遠處的一絲陽光。

Sunday, October 19, 2008

搬到都柏林生活超過兩年﹐我當然已經成為一個酒鬼。畢竟﹐到了羅馬﹐就要做羅馬人都做的事。這是做一個快樂的地球村公民的首要法門。

記得臨離開香港的時候﹐有位長輩忽然問道﹕「你喜不喜歡飲健力士﹖」我很誠實地搖頭﹐解釋說﹕「有朋友在酒館裡老是點那黑色的啤酒。好奇下﹐也嚐過一口。味道很怪﹐很勉強地方能嚥下肚裡去。從此便再沒有試過了。」聽了我的話﹐這位長輩很嚴肅地道﹕「不飲健力士﹐幹嗎跑到愛爾蘭去﹖你不一杯一杯喝著那黑色啤酒﹐根本就不可能跟人打好關係。」

幾年前﹐陶傑在《壹週刊》寫過﹕「在歐美,亞裔的打工仔絕對覺得頭上有一塊『玻璃天花板』。看得見頂,但爬不上去。這是因為亞裔員工的文化隔閡,例如下了班,不可以跟鬼佬同事一起到酒吧泡兩小時。為什麼不可以?因為英語不夠地道,對西方社會的流行文化所知不多,無法深入交心溝通。打好人際關係,不靠辦公室,靠公司樓下不遠的那家酒吧。」講的﹐其實也是同樣道理。

於是﹐從此在酒館裡﹐我點的都是健力士。其他啤酒已經有點看不上眼。

當然﹐這樣的講法是有點誇張。亦不正確。尤其不適合在比利時和德國的酒館。其實﹐便是在公司附近的那間酒館﹐我也有飲荷蘭喜力的日子。不過﹐大部份跟同事聊天的時候﹐手裡捧著的都是一杯黑色的東西。到郊外遠足﹐走得累了﹐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跑到村莊裡的酒館﹐點一杯健力士。

早陣子﹐到了阿姆斯特丹渡週末。整個下午在城裡走走逛逛。在黃昏的時候﹐便找來一間酒館﹐坐下休息。點了啤酒﹐侍應臉有難色道﹕「假如你要STOUT的話﹐我們這裡只有梅菲。」我有點奇怪。他們怎麼會跟我介紹梅菲﹖梅菲也是愛爾蘭出產的黑色啤酒(STOUT)。

正摸不著頭腦﹐突然記起﹐原來我又習慣地隨口喊了「健力士」這個名字。那差不多是在酒館裡的REFLEX ACTION。我有點難為情地更正道﹕「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要一品脫喜力。」在荷蘭﹐當然要點喜力﹐或者碧克詩(BECKS)。

說「健力士」是愛爾蘭國寶﹐一點也不過份。況且﹐跟可樂一樣﹐「健力士」是一個極潮的品牌﹐出產許多不同種類的東西。所以﹐每當有朋友遠道來訪﹐我都會帶他們參觀「健力士」的博物館﹐了解一下整個「健力士」的生產過程。同時﹐也可以選購那些琳琅滿目的紀念品。

如是者﹐在都柏林生活兩年半﹐我也已經記不起到過GUINNESS STOREHOUSE的次數。大概五﹑六次罷。便是入場費﹐我已經花了近千元港幣。

十月初的一個週末﹐有美遠道而來﹐當然少不得再到那間博物館去。況且﹐那是她指定要做的事情。她最喜歡的啤酒就是健力士。

因為已經到過GUINNESS STOREHOUSE許多次﹐實在不大願意再多花金錢入場。於是﹐我這個CHEAP精便在家裡找來兩張從前的入場券﹐魚目混珠地鑽入館內。經驗告訴我﹐入口是沒有人把守查票的。行的都是誠實制度。便是有人查票﹐那張從前的入場券足夠應付有如。因為那是一個透明的飛碟﹐裡面有一滴健力士。完全沒有刻上什麼日期和時間。

可是﹐原來他們竟然改變了入場方式﹐在入口安裝了入閘機﹐入場券變成了真正的入場券﹐再不是那製作精美的透明飛碟。那張紙製的入場券上面印上了日期和時間。

於是﹐我唯有再乖乖地遞上那入場費。

Saturday, October 18, 2008

那天﹐在讀與吃的專欄裡﹐有人留言提及MARCEL PROUST的《A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住在巴黎的MICHELLE說﹕「就不知道翻譯做了英文的普魯詩名著會是個什麼樣子。」

於是﹐我又想起了丘世文。每逢有人提及《追憶似水年華》﹐我都會想起這位英年早逝的香港大學師兄。無疑﹐大家讀的學科很大不同。不過﹐既然他早我超過二十年在同一所大學畢業﹐當然稱得上是我的師兄。

這部普魯詩的名著﹐是他的至愛。每次在書店裡遇上了新的版本﹐無論是法文版本﹐還是英文以至中文翻譯﹐他都會立即買下來。記得在其《明報》專欄《一人觀眾》裡﹐他便寫道﹕

「我是個標準普魯詩迷。自一九七二年讀大學認識這部經典名著開始﹐英譯本也隨著每次的修訂要買上三套及看過多次。而一九九二年的秋天﹐我趁到巴黎旅遊亦專誠到JOSEPH GILBERT書店買得『七星叢書』(BIBLIOTHEQUE DE LA PLEIADE)增訂新版而歸﹐好作以後研究之用。

前星期上灣仔曙光圖書公司﹐見老闆馬國明剛好訂來兩套新由VINTAGE出版社發行的普及裝英文新譯《IN SEARCH OF LOST TIME》﹐不禁眼前一亮。這是近乎完美的新修訂英譯本﹐年前我曾花上一個月先睹為快了﹐也想趁這機會向大家鄭重推薦。」

那是九六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的事情。丘世文亦已離開人間剛好十年。就不知道在這十年日子裡﹐這部被譽為西方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小說﹐是否又有新的修訂。

那時候﹐每個星期天早上﹐都愛留守在收音機前﹐收聽丘世文﹑陶傑等主持的《講東講西》。他們談論的東西﹐都是我從前未曾想過的﹔他們的觀點﹐也是我從前沒有碰上過的。我的思想突然有脫胎換骨的感覺。迷上陶傑的同時﹐其實我更迷丘世文。原來﹐曾幾何時﹐《明報》副刊是如此耀眼。我無緣逢遇金庸小說連載的年代﹐卻有幸讀過既有丘世文﹐又有陶傑擠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都是香港人的驕傲。

我有一整套丘世文的著作﹐包括那部書信集。畢竟﹐他遺留在人間的文字實在太少。現在﹐我希望能夠找到的﹐是所有《號外》雜誌。那是丘世文有份創辦的城市雜誌。

突然想起丘世文﹐除了是因為適逢有人在其辭世十年的時候﹐提及到普魯詩的《追憶似水年華》﹐也因為我明白到他那天在《一人觀眾》裡所寫的話。

早陣子﹐跟一位來自立陶宛的朋友談到俄羅斯文學。她問我讀過《戰爭與和平》沒有。我搖著頭道﹕「曾開始過﹐只是中途放棄了。因為搞不清裡面人物的名字。一時混亂起來﹐便擱置了。直至現在﹐也未有重新拿起。」朋友同意我的講法。她道﹕「俄羅斯人名字多變﹐的確會對不諳俄文的人造成許多不便。不過﹐沒有讀過托爾詩泰這部名著﹐算不得進過俄國文學的堂奧。」

不知怎的﹐我就牢記著這一句話。

有天﹐如常到書店閒逛。在書架上找不到一本合意的書時﹐卻不經意地碰上了《戰爭與和平》企鵝出版社的最新英譯本。隨手拿下來翻讀﹐也就沉醉了在那個小說的世界裡面﹐捨不得把書放下來。

正要付款﹐看到了另一個企鵝出版社的英譯本﹐只售五塊。比這個最新翻譯便宜近十塊。因為價錢的吸引﹐我亦拿來翻翻﹐重讀剛讀完的首兩章。

我明白到何解這個版本較為便宜﹔也明白到丘世文所言的「近乎完美的新修訂英譯本」。

於是﹐亦學著丘世文當天的口吻在這裡寫道﹕也想趁這機會向大家鄭重推薦ANTHONY BRIGGS的譯本。

Friday, October 17, 2008

那天﹐下班後﹐約了朋友一起吃晚飯。朋友提議吃中國菜﹐便打算走到PARNELL STREET上面那間香港人開的鋪子去。豈料﹐走到O'CONNELL STREET時﹐雨越下越大﹐我們決定還是到轉角處那一間中國餐館去好了。到PARNELL STREET的那一間鋪﹐可還有十分鐘的路程。我們都不想做隻落湯雞。

那是一間新開的中國餐館﹐叫「巴蜀人家」。跟倫敦那邊那間有點潮的「BARSHU」沒有一點關係。都柏林這間鋪的裝修不過是中國人小餐館的格局。況且﹐蠻奇怪的﹐她的英文名字喚做「M&L」。我想不到「巴蜀人家」跟「M&L」有什麼聯繫。

這間鋪位的上手租客也是經營中國餐館。店名喚作「金滿庭」。(竟然跟香港CONRAD酒店那家著名中菜廳一樣名字。)不過﹐結業已經將近一年。記得去年夏天﹐父母過來探訪。有天﹐他們自行到那間餐館吃中飯。可是﹐他們點什麼﹐侍應都說廚房沒有預備。父親氣得嚷著要走。最後﹐只胡亂點了個炒飯。父母返回香港後幾星期﹐那間店亦已關門大吉。

其實﹐那間店不關門大吉才是不正常的事。無疑﹐O'CONNELL STREET是整個都柏林﹐甚至是整個愛爾蘭裡面最大的一條街。不過﹐那個鋪位卻是在一個暗暗的轉角處。假若不是刻意轉頭從大街望向那個暗角﹐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留意得到。所以﹐「金滿庭」經常只有一兩檯食客。

不過﹐我對她卻有些少特別的情感。畢竟﹐那是我在愛爾蘭首都吃第一頓飯的餐館。那天我們在黃昏抵達﹐跟母親在酒店安頓好一切後﹐便隨處找些吃的。母親提議到中國餐館去﹐因為她希望喝點中國茶。那才是我首次踏足愛爾蘭﹐人既生路也不熟﹐當然不知道如何的找。手上那本《目擊旅遊》亦沒有介紹什麼中國餐館。在O'CONNELL STREET走得累了﹐正要隨意找間餐廳作罷﹐就竟然眾裡尋她千百度般看到了那一個暗暗的轉角處。

可是﹐話也得說回來。的確﹐「金滿庭」經常整個晚上就只有一兩檯食客﹔「巴蜀人家」倒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經常高朋滿座。一檯食客走了﹐便有另外的立即替補。侍應老是忙個不停。從前﹐在「金滿庭」還可以靜靜的跟朋友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兒﹔現在﹐同一個鋪位﹐耳邊裡盡是那些嘈吵的中國餐館聲音。既有國語﹐也有英文。曾經﹐亦有粵語。早陣子﹐兩位香港人來到這座城市搞搞都柏林首條地鐵線的投標工作﹐「巴蜀人家」就是他們的飯堂。他們幾乎每個晚上都在這間中國餐館渡過。

我其實不覺得「巴蜀人家」的菜燒得比「金滿庭」出色。不過﹐「巴蜀人家」的菜比較便宜﹐份量也足﹐倒是無可置疑。當然﹐亦得說清楚﹐我這個人除了最好的和最壞的外﹐中間水準的﹐我是沒有辦法分得開。

走到店裡去﹐可能時候還有點早﹐竟然未有滿座。侍應讓我們任意找個位置。四目張望﹐看到了一對朋友也認識的馬來西亞夫婦﹐便選了他們隔鄰的那張二人座位。

互相打過招呼後﹐我發現﹐原來﹐這對馬來西亞人已經差不多吃畢整頓晚飯。我笑著用英語對那個男的道﹕「你竟然還這麼早下班﹖聽說你們公司剛來了第二波的裁員。沒有你的份兒罷﹖W跟我講﹐大裁員後﹐實在忙得不可開支。甚至沒有辦法下班。」W和他都來自馬來西亞﹐同在友公司上班。我早知道W和他都是幸存者之一。

他故作低聲地說﹕「所以﹐拜託你說話不好那麼大聲。我不希望第三波來到的時候﹐累及了我。」接下來﹐當然無可避免地談到當前的經濟狀況。這位馬來西亞人有點試探口氣問道﹕「你們公司可有什麼變動﹖」他竟然也學著奧巴馬巧妙地運用那一個「CHANGE」字。

「上天保祐。老實說﹐假若不是那天在火車上碰到了W,我也不知道外面環境這樣惡劣。至少﹐今年公司還會舉行兩個聖誕派對。......聽說上星期S便來過我們公司面試。」S本來是這位馬來西亞人的同事。在第二波裁員裡給裁掉了。

聽到我的回答﹐他點著頭道﹕「我也不希望你們公司有什麼變動。可知道﹐你們公司是整個市場的橋頭堡。假如你們也出現困難﹐我們是完定的了。」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唯有天真地道﹕「就希望這場惡夢很快完結好了。」

我當然曉得這句話實在幼稚得很。

Thursday, October 16, 2008

跟英國一樣﹐愛爾蘭整個夏天仿彿沒有一天不下雨。已經連續第二年這個樣子。朋友笑言﹐假如初來到都柏林的那個夏天跟這兩年的一樣﹐他該早已跑回馬來西亞去了。我只呷著啤酒﹐沒有說些什麼。我倒是和他同時候從亞洲跑到這座歐洲城市。

在香港的時候﹐有位上司跟我講過﹐他老是覺得我更適合在外國生活。他曾錯以為我是從外國回流香港的一群。當他知道我從未在那個前英國殖民地以外的地方多住超過兩個月後﹐他道:「也許是你的談吐﹐也許是你的舉止﹐也許是其他東西﹐我也搞不清楚。不過﹐你就是跟其他香港人有點不一樣。」直至現在﹐我還是不大明白他的意思。甚至那是否一個讚美﹐亦講不清。

或者﹐就如那位上司所言﹐他都不曉得原因。於是﹐聽過他的說話後﹐我並沒有多問。雖然﹐除了跟他工作的首個月外﹐我都視他為老友。碰上了什麼事情﹐也會跟他商量。他亦很樂意跟我傾訴。

我不知道何解他會以為我更適合在外國生活。不過﹐假如從前的我已經很適合在外國生活的話﹐那麼現在的我是不適合在香港生活。

八月的時候﹐望著那連綿不斷的雨﹐週邊的人都說﹐我們將有一個晴朗的秋天。

那當然是大家一廂情願的想法。

九月來了﹐雨依然下個不停。不禁教人想起莎士比亞在《十二夜》裡的那句名言﹐THE RAIN IT RAINETH EVERY DAY。

晚黑已經越來越長﹐白天的時候更加冷﹐夏天似乎已經忘掉了這個在歐洲西北邊的島國。我實在不知道這兒的學校如何教孩子認識四季。大半世紀前﹐語言學家已經提出一個設論﹕如果我們的語文沒有某個詞彙﹐我們就未必有那個詞彙所凝聚的思想概念。這是一個IF-AND-ONLF-IF的設論罷。

也許﹐夏天今年從來沒有降臨到這片大地。不過﹐雨原來總有停下來的一天。

那天起床﹐望出窗外﹐見天氣出奇地好﹐藍藍的天空裡面沒有掛上一片白雲。洗過臉後﹐弄了點三文治﹐便立即跑到公園去。我喜歡上了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讀書。或者﹐什麼也不想。在那湖水藍的天空底下﹐在那泛著青蔥小草氣味的空氣裡頭﹐讓腦袋空蕩蕩﹐來感受微風和陽光。以至大自然的一切。

星期天該是這樣子渡過的。假如連上帝也要在第七天休息一下﹐我們這群上帝的僕人當然更加要在星期天休養生息。什麼也不幹。什麼也不想。

不過﹐我始終是一個相信上帝的非教徒。於是﹐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我還是不能什麼也不幹﹐不能什麼也不想。

我在讀書。讀DORIS LESSING的《戀愛習慣》(THE HABIT OF LOVING)。今年﹐我喜歡了英國文壇上三朵金花。那是我強加給她們的名稱。DORIS是其中一位。

在那篇短故事裡﹐有這樣的一段文字﹕「SHE HAD BECOME USED TO MISSING LONDON. ALSO, PRESUMABLY, TO MISSING GEORGE TALBOT.」GEORGE TALBOT 就是那個「SHE」在二次大戰前的情人。當戰爭爆發﹐她從英國跑到了澳洲。GEORGE則留守在英國。

我不斷回味著那一段說話。突然很想跟你寫一封信﹐便從袋子裡拿出了信紙和筆。

可是﹐當太陽開始下山﹐空氣變得有點冷﹐除了信箋裡寫上了你的名字﹐我依然一句話也沒有寫下來。

Wednesday, October 15, 2008

上週末﹐有點忙碌。既要上劇院﹐又要上電影院。

因為時間遷就不來﹐除了早前跟朋友看了一場《魔笛》外﹐今年都柏林戲劇節﹐我是到了最後一個星期六才能夠正式投入。於是﹐便一口氣訂了兩場票。是SAMUEL BECKETT的《快樂日子》(HAPPY DAYS)和HENRIK IBSEN的《HEDDA GABLER》。下午看愛爾蘭國寶﹐夜晚看挪威國寶。老實說﹐我從來未曾欣賞過這兩個名劇作家的作品。

不知道是否因為那部南非製作《魔笛》比想像中出色﹐(原來﹐把非洲元素混入到莫扎特那部家傳戶曉的歌劇裡面﹐可以如此令人興奮。)我對《快樂日子》和《HEDDA GABLER》有了更高的期望。尤其是那部被譽為「女裝版哈姆雷特」的《HEDDA GABLER》。跟往常一樣﹐帶著極高期望入場﹐通常都只會帶著失望離開。因為那個期望是給自己過份地提高了。這一次﹐也沒有例外。

兩部劇都是以女性為中心。不過﹐這對我沒有很大影響。只要不是「瓊瑤」式的FEMININE或者「CECILIA AHERN」式的CHIC﹐我都能夠接受。(順帶一提﹐那位《PS I LOVE YOU》的愛爾蘭女作家也寫了一部舞台劇﹐叫《雪糕太太》(MRS WHIPPY)。下星期起﹐在都柏林作全球首度公演。)

其實﹐我不能說我不喜歡《快樂日子》。因為看著主角的一舉一動﹐我是有點心同感受。我甚至看到了自己在都柏林生活的影子。我看得很投入。我只是不大喜歡太少角色的劇作。SAMUEL BECKETT這部作品大部份時間都祇得主角這位婦人。他的丈夫出場時間不過十分鐘。於是﹐整套劇基本上都是那位婦人的獨白。我喜歡多點角色衝突的戲劇。

《HEDDA GABLER》本來該是我那一杯茶。況且﹐又得到愛爾蘭當代著名劇作家費奧(BRIAN FRIEL)重新翻譯﹐以至增刪那部挪威作品。不過﹐我就是看得有點不大明白。或者﹐跟我老是聽不清楚那個所謂奸角JUDGE BRACK的對白有關。那天晚上﹐回到家裡﹐到網上找來那部劇本來讀。可是﹐我依然未能確切理解HEDDA GABLER這位主角的心理。也所以﹐我不大明白何解最後她要選擇自殺﹐了結自己一生。還望有人能指點迷津。

於是﹐整個週末﹐最教我興奮的﹐就是到電影院看了那部叫好叫座的法國電影《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很奇怪又是一部以女性為中心的作品。

已經上演到第三個禮拜。依然全院滿座。起初﹐整個都柏林就祇得電影中心上映。後來﹐因為實在太難買到一張票﹐發行商便決定作全國公演。至少﹐報紙廣告是如是說。雖然﹐除了電影中心外﹐我在愛爾蘭首都﹐只找到另外一間戲院會上映這部談及姊妹情的電影。(讀著戲名﹐以為是愛情電影罷﹖)

我是讀了雜誌《智慧生活》的介紹後﹐在電影上演後第二天便立即跑去看。可是﹐看不成。因為買不到票。這是我搬到歐洲生活後﹐首次聽到電影中心的職員跟我說「滿座」。他們其實跟我說「整天滿座」。

於是﹐欲免再次向隅﹐上星期天﹐我是比平常早了一個小時來到電影中心排隊買票。依樣一條長龍。不過﹐總算給我找來一張。

這的確是一部很出色的電影。已經很久未曾試過會如此喜歡上一部電影。上一次﹐該是《布達佩斯之戀》(GLOOMY SUNDAY)罷。我甚至不知道是否要《魂斷藍橋》(WATERLOO BRIDGE)讓位給這一部法國電影。從來﹐《魂斷藍橋》是我的ALL-TIME FAVOURITE。

《智慧生活》說﹐你對這部電影知道得越少﹐她對你的震撼會越大。所以﹐我也不打算在這兒多談。就請相信我﹐這實在是一部不能錯過的好電影。(雖然我相信一部好電影不會因為觀眾早知道了劇情而變質。)

也許﹐我是把你的期望提高到了一個極高的位置。不過﹐我深信﹐便是期望再高﹐她也不會讓你失望。

Tuesday, October 14, 2008

我的確很期待今年聖誕紐約之旅。

每次在書店裡翻著《TIMEOUT NEW YORK 2008 SHORTLIST》﹐我都巴不得立即告兩天假﹐飛越那個大西洋﹐在大蘋果過一個長週末。尤其﹐早前當一英鎊等於兩塊美元的時候。記得那陣子﹐老闆就跑了去紐約一趟。回來後﹐她不斷地說﹐紐約的東西實在太便宜了﹐只可惜沒有太多時間大掃特掃。那個時候﹐紐約就是歐洲人的購物天堂。

其實﹐不過一年前罷了。去年﹐倫敦和都柏林的人都嚷著飛到大西洋的另一邊買聖誕禮物。

我當然在呻笨。決定到紐約去﹐已經是年初的事。竟然未有趁美金弱的時候多換一點。現在﹐英鎊和歐羅紛紛轉弱。這個聖誕的消費﹐將要超過早前所預算罷。只是﹐話也得說回頭。從來﹐我都是愚笨得不懂得好好把握機會﹐不懂得撿便宜的人。

自去年巴塞羅那之旅後﹐假如要帶上一本旅遊書﹐我會選擇《TIMEOUT SHORTLIST》。除了是英國貨外﹐最主要還是因為它能夠緊貼著當地潮流﹐好好介紹一下當地最流行的吃喝玩樂場所。當然﹐還因為它夠細。

老早想買下那本《TIMEOUT NEW YORK 2008 SHORTLIST》。不過﹐每次總算能忍住手。因為我知道﹐出版社快要出2009的版本。去年﹐我便是在八月尾的時候﹐買到了《TIMEOUT BARCELONA 2008 SHORTLIST》。

等候良久﹐上星期﹐終於讓我在書店碰上零九年的紐約SHORTLIST。我當然立即從書架拿下來﹐走到櫃檯去。

翻著翻著﹐我再次肯定﹐只在紐約逗留四天實在太短了。因為實在有太多地方想去﹐實在太多事情想做。

我這個喜歡跑劇院的人﹐首先想到的﹐當然是百老匯。望著那一大堆劇名﹐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我想看《HAIRSPRAY》。每次在倫敦都買不到票。都全院滿座。況且﹐這是一部從紐約搬到英國的音樂劇﹐好應該看一個最原裝的版本。不過﹐我也想看一些新的。例如﹐《史力加》音樂劇。原來﹐係《AVENUE Q》的製作班子的全新製作。

我當然可以每晚看一部。不過﹐我也想好好的吃頓晚飯。跟英國首都一樣﹐在這個超級國際大都會裡﹐有許多很好的餐廳。為了趕上劇院﹐匆匆的吃過晚飯﹐實在有點浪費。所以﹐縱然跟倫敦西區不一樣﹐百老匯的劇院星期天也會開門做生意﹐我決定只去劇院一晚。

而且﹐我還想看一場冰上曲棍球比賽。到網上查過﹐原來我們剛好碰上一場紐約打比﹕NY RANGERS對NY ISLANDERS。我也不介意看籃球比賽。甚至美式足球。可是﹐那一個星期天﹐上屆超級碗冠軍紐約巨人要作客明尼蘇達。只剩下同市的JETS留在紐約比賽。留意過票價﹐近一百美元一張票。不過﹐也較在倫敦便宜。這個月﹐溫布萊球場又再舉行一場美式足球比賽。最廉宜的票﹐也要一百二十五英鎊。(奈何﹐未能到舊洋基球場看一場棒球比賽。)

還有那些爵士樂酒吧。像VILLAGE VANGUARD和BIRDLAND。

和那些商店。記得妹妹早說過﹐要多帶一個行李箱到紐約。

和網友提供的書店。

實在教人期待。

Monday, October 13, 2008

眾所週知﹐我回香港渡假﹐一個不能缺少的節目﹐就是幫襯一下阿丹。她是我的影碟供應商。但凡想到有什麼電影﹑電視劇﹐大受歡迎的或是甚為冷門的﹐她都總有辦法幫我找到。借用一句張專在《香港﹐有幾香》裡面的說話﹕「恕我孤陋寡聞﹐我還沒有看到有哪一個售賣DVD的人﹐比阿丹更專業﹔有誰的貨﹐比阿丹的貨更齊全。」

阿丹是老友ADW介紹給我認識的。以前﹐ADW還在英國生活﹐每次返香港﹐總要到她那兒花上一整天。現在﹐我不過重複著這個老友做過的事情罷了。

許多年前﹐還未搬到歐洲去的時候﹐看到我家裡那些影碟後﹐舅父不其然問我如何蒐羅得來。我當然也介紹了阿丹給他認識。從此﹐他亦成為了阿丹的常客。他也會帶一些外國朋友幫襯阿丹。

從來﹐做生意﹐口碑都是這樣賺來的。

記得有天﹐舅父跟我講起他帶一位英國客人到阿丹那兒選購影碟的經歷。他說﹐那位英國人一看到整套《LITTLE BRITAIN》便愛不釋手。英國人跟舅父道﹕「那是近來英國最受歡迎的電視節目。」

那時候﹐我老是裝著對外國文化有一點認識。喜歡扮高格調。訂閱《金融時報》的同時﹐也每個星期買本《經濟學人》。訂購NOW電視的時候﹐除了體育台﹑ESPN外﹐我指定要BBC PRIME。舅父要我給他介紹一下《LITTLE BRITAIN》。我卻只好硬著頭皮回答道﹕「我倒沒有聽過這個電視節目。」

那是因為便是訂購了BBC PRIME﹐也不可能收看到這個極度搞笑的英國電視節目。

猶記得﹐當NOW電視跟BBC達成轉播協議的時候﹐記者問及BBC PRIME會如何處理那些可能帶點種族歧視的節目。英國廣播公司發言人道﹕「基於文化理解差異﹐在亞洲地區﹐我們都只會挑選些不會引來爭議的節目來播放。」

《LITTLE BRITAIN》就是那種會在亞洲引來爭議的節目。很多時候﹐節目裡面都會以歧視那些少數民族﹐來嘲笑英國人自己的狂妄和白痴。在亞洲﹐這種表達手法的確不容易得到認同。

搬到歐洲生活後﹐我倒開始瘋狂地愛上了這個電視節目。去年聖誕回港﹐便托阿丹給我找來全套﹐好讓我帶返都柏林每天播放。

現在﹐我的確開始曉得學著那些英國不同地區的口音﹐背誦裡面的每句對白。不過﹐便是甚至可以倒轉來唸﹐每次播放任何一集《LITTLE BRITAIN》﹐我都會笑得合不攏嘴。

裡面眾多人物﹐我最喜歡的﹐該是住在威爾詩一個小村莊的DAFFYD THOMAS。因為我覺得自己跟他有點相似。當然﹐我不是說我是「基」。DAFFYD的口頭禪是﹕「整條村裡﹐唯獨我是基的。」(I AM THE ONLY GAY IN THE VILLAGE。)

不過﹐很多時候﹐他都會在村裡碰上其他男同性戀者。其他村民也經常介紹一些同性戀者給他認識。可是﹐他都會一一否定對方是基的。他甚至會趕走其他同性戀者。因為他以「整條村裡﹐唯獨我是基」為榮。

我跟他有點相似。因為別人問我都柏林是否有許多香港人時﹐我都會回答﹕「在愛爾蘭﹐我只認識一個香港人。那就是我自己。」

早前﹐有馬來西亞華僑介紹我認識一個同樣在都柏林生活的香港人。不過﹐我倒視他為非香港人。因為他的國語比他的粵語流利。見過一次面後﹐雖然交換過電話號碼﹐可是就完全沒有往來。

在外國地方﹐我不喜歡接觸陌生的香港人。旅行如此。在彼邦生活也是如此。在別人的國家﹐我們當然要認識一些陌生的人和陌生的事。可那些陌生的人和陌生的事﹐都該是陌生的當地人和陌生的當地事﹐而不是陌生的香港人和陌生的香港事。

難得跳出香港那個狹小的井﹐海闊天空﹐卻無視身邊一切新奇事物﹐只管和其他有幸跳出那口井的青蛙﹐一起擴展唐人街﹐實在有點可惜。猶記得﹐孫中山先生自述十八歲初度出國赴檀香山所言﹕「始見輪舟之奇﹐滄海之闊﹐自是有慕西學之心﹐窮天地之想。」

我依然以「在愛爾蘭﹐我只認識一個香港人。那就是我自己」為榮。

Sunday, October 12, 2008

都從主人家那兒聽到消息﹐於是﹐接二連三地都有朋友在電郵裡寫道﹕「你未能出席他們的婚禮﹐實在有點可惜。」

無疑﹐我曾打算明年五月尾﹑六月初再回香港一趟。那是為了慶祝父親大壽。同時﹐也好出席一些天安門大屠殺二十週年的紀念活動。那年﹐中國共產黨以屠殺百姓的方式﹐慶賀父親生辰。直至現在﹐我還記得那年慶祝父親生日的那頓晚飯。相信﹐父親一樣不能忘掉那一個生辰。

知道我有那樣的打算﹐朋友半遷就下﹐選定了五月尾成家立室。老實說﹐他倆倒在很早時候已經跟我約定﹐要我做伴郎。我記得﹐是零七年的那個農曆新年。差不多是兩年前的事。那天﹐我在倫敦。剛和妹妹在皇朝飲完茶﹐便收到他們跟我拜年的電話﹐也就知道了他們的喜訊。

我答應做伴郎。因為這是理想當然的事情。便是他們不邀請﹐我也會毛遂自荐。有誰比我更適合擔任那個角色﹖他倆也應該想不到第二人選。

除了他們自己﹐我該是唯一一個親眼目睹他們從朋友變成戀人的整個過程的人。況且﹐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好朋友。

可是﹐上月的時候﹐我卻正式推掉了他們的邀請。因為我未必會在那個時候返回香港。母親已經決定在歐洲替父親慶祝六十大壽。母親說﹕「你父親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鋪張的人。他經常提及到波蘭走走﹐不如﹐就旅行慶祝生日好了。他會更歡喜。」我當然知道﹐父親更開心的﹐其實是到德國和比利時。尤其經常聽到兩個兒女對他說﹐那兩個國家的啤酒如何價廉物美﹐那兩個國家的酒館的啤酒可能會多達百多款。

於是﹐我實在不大可能在五月尾的時候返回香港一趟。總不能放一個月甚至更長的假罷。

我老了。我會把家庭放在最前頭。讓朋友排在家庭之前﹐是年青人方有資格做的事。我不再年輕。

前幾星期﹐在公司收到老友的電郵。她辦妥了香港家裡的事情後﹐已經返回英國。心情當然依然很難過。這不難理解。始終﹐有些傷口是不能結焦的。時間無疑會衝淡內心的悲傷﹐不過﹐偶然無可避免地會感到陣痛。

原來﹐她也讀了我早前的一篇文章。她在電郵裡寫道﹕「文中所擇錄的那句句子﹐完全是我的感受。」那天﹐我想起了許多年前在報紙裡讀過的一段說話﹕「失去了男朋友﹐我們可以再找另外一個﹔失去了妻子﹐我們也可以再娶另外一個﹔失去了孩子﹐我們也還可以再生幾個。唯獨是父母﹐失去了﹐就永遠都不能再得到另外一個。」

當我們一天一天老去﹐的確有些事情都要無可避免地發生。正如只要太陽從東邊升起來﹐大地上的一切就無可避免地得到她的照耀。都躲不了。都逃不掉。

所以﹐我再沒有資格讓朋友排在家庭前面。因為轉眼間﹐我也到了一個要忘掉自己生辰的年紀。

我知道﹐我那兩個好朋友會明白我所想的。

況且﹐這不是什麼難以明白的事。其實﹐沒有什麼事情比這更加容易理解。只是﹐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要上了一把年紀﹐才真正曉得這其中的道理。

Saturday, October 11, 2008

記得老友ADW說過﹕「要多讀點書﹐才敢跑到德國去。因為未有這樣方能徹底地去了解這個理性得近乎可怕的民族。」我老是惦記著這一句話。於是﹐儘管搬到歐洲生活已經超過兩年﹐閒來的時候也到過一些歐洲國家遊覽﹐德國就是從來不在考慮之列。

我以為﹐德國人沒有法國人般浪漫﹐沒有意大利人般壞得教人經常牽掛﹐也沒有西班牙人的熱情﹐當然更沒有東歐的未開發。不過﹐未有真正想過到德國旅行﹐更可能出於心心理恐懼。

我的確是有點怕德國。當想到這個國家在足球比賽裡面﹐從來未在點球決勝負的情形下輸掉一場比賽﹐其可怕程度實在不言而喻。當鎖定目標後﹐無論周遭環境有什麼變異﹐都不會動搖他們衝向目標的決心。難怪這個民族的名字叫「德意志」。

假如要到德國去﹐我的首選城市該是柏林和紐倫堡。都是受到那幾部二次大戰電影影響罷﹖上屆世界杯的時候﹐到國際足協買球票﹐選擇的就是這兩個城市舉行的比賽。我想﹐總能藉著觀看球賽﹐消除心裡對這個國家的恐懼感﹐好好遊覽一下德國﹐好好了解一下這個教我害怕的民族。

可是﹐碰巧剛搬到了去都柏林生活﹐一切還要安頓適應﹐於是﹐我放棄了到柏林觀看那一場十六強比賽﹕德國對阿根廷。

所以﹐今年八月初的銀行假期﹐還是我首次踏足這個二次大戰戰敗國。

能夠壓制得了內心的恐懼﹐倒是那便宜的機票。

每逢遇上愛爾蘭的銀行假期﹐我都習慣離開那個島國﹐到其他地方逛逛走走。因為我絕對要趁在歐洲生活之便﹐多到歐洲大陸遊覽﹐好擴闊一下自己的眼界。跳出了香港那一口枯井﹐卻原來是跳進了另一口﹐這是我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畢竟﹐這個世界是很大﹑很大的。

我選了到萊茵河中游的地方。我到了杜塞詩多夫和科隆。這兩個在萊茵河畔的德國西部重鎮。

當知道我會到這兩座城市去後﹐朋友都問我哪兒有什麼值得一遊。我有點答不上口。除了「萊茵河」這個名字外﹐我對杜塞詩多夫和科隆沒有一點認識。

或者﹐我倒是真的為了到其他地方走走﹐隨便看著機票價錢選擇地方

本來﹐我是打算用飛行里數來換張到馬賽和尼詩的機票。我依然捨不得真金白銀去買張夏天到法國南部的機票。供求關係﹐價錢昂貴得很可怕。可是﹐當決定今年聖誕到紐約後﹐這個如意算盤是打不響了。為了省回些旅費﹐我把那些里數換了張紐約到倫敦的機票。

就因為不是心中首選要去的地方﹐那次旅行我不但沒有聽從老友的說話﹐多讀點關於德國的書外﹐我甚至沒有在出發前準備一下。我沒有帶上一本旅遊書外﹐也沒有到書店翻一翻地圖。

曾幾何時﹐我很愛享受編排行程的過程。因為那是旅遊的一部份。沒有這一部份﹐整個旅行好像欠缺了些什麼似的。不過﹐搬到歐洲生活後﹐可能旅行去得太頻密﹐我慢慢改變了這種想法。從出發前的一個月準備大量資料﹐變到只在去程的飛機上隨手翻翻旅遊書。到了現在﹐我更加是什麼都不準備了。就讓一切聽著心靈的指示﹔就讓一切隨緣好了。

我開始很不明白自己。假如我真的打算用旅行去認識世界﹐我的確多做些準備功夫。

也許﹐我是上了去旅行的癮。閒來便到其他地方去﹐其實只不過是解一解癮而已。甚至是為旅行而旅行。「認識世界」不過是一個堂皇冠冕的外衣罷了。

我是中了很深的毒。解不了。

Friday, October 10, 2008

我的確很希望公司能夠贏得都柏林首條地鐵線的設計顧問合約。

當然﹐那是因為在全球經濟不景氣下﹐估計這將會是以後幾年裡面﹐愛爾蘭這個島國上面最大型的一項工程。

猶記得﹐前《泰晤士報》總編輯WILLIAM REES-MOGG早前在報上寫道﹕「奇怪依然有許多人不完全明白當前銀行危機的險峻﹐居然以為如舊大肆增加公共開支﹐便能挽救疲弱的經濟。我們的首相似乎就願意這樣做。」(Strangely, there are still many people who have not yet realised the full seriousness of the banking crisis. They think it can be mitigated by increasing public expenditure. The Prime Minister seems willing to do that.)愛爾蘭跟英國是兩個不同的國家﹐政府已經開始收緊水喉﹐公共建設的支出開始削減。

不過﹐其實更多的﹐是那感情的因由。只要我們贏得那份設計顧問合約﹐也就表示香港地鐵公司將會營運都柏林首條地鐵線。在這單生意上面﹐我們公司跟香港地鐵屬同一個財團。

從來﹐國泰﹑匯豐和地鐵都是最教香港人驕傲的公司。國泰和匯豐早已在國際舞台上奠定了一個席位。現在﹐該是時候讓地鐵也衝出香港和亞洲﹐教世界見識一下香港人出色的鐵路管理。

嚴格來說﹐這裡提及的「香港地鐵」﹐在後面或者應該加上括弧倫敦。因為真正負責都柏林首條地鐵這個項目的﹐其實是香港地鐵的倫敦支部。

香港地鐵在英國首都營運一條地面鐵路線。是前倫敦市長李雲詩頓親自欽點的。在記者招待會裡﹐他解釋說﹐「那是要改善倫敦鐵路經常誤點的問題。」眾所週知﹐香港地鐵的準時程度高達99.99%。那是英國﹑愛爾蘭的鐵路公司望塵莫及的事。在都柏林﹐當那條穿梭南北的火車準時度達95%﹐火車公司已經開香檳慶祝﹐大肆宣揚。

無疑﹐許多時候﹐我都會在這裡發泄一下自己對出生地不滿意的地方﹐弄得有朋友甚至以為我開始不認自己做香港人﹐只管寫意地做一個假洋鬼子。

這都要怪香港實在有太多叫人發怒的事情。我實在不希望想這個前英國殖民地會沉淪為一個中國沿海城市。我怎不希望自己的子子孫孫都能夠驕傲地向世人講聲「我是香港人」﹖

早陣子﹐在都柏林一份免費報紙裡讀了一則新聞﹐知道愛爾蘭政府正研究推行公共交通電子收費﹐預計明年年底試行。所謂「公共交通電子收費」﹐說穿了﹐其實就是類似香港的八達通。我不寫道八達通﹐因為那的確不是八達通。記者說﹐愛爾蘭政府將會採用星加坡的那一套。那張電子卡將在任何公共交通工具通用﹐市民也可以方便地在網上增值。

讀著那篇報導﹐我覺得我這個香港人要替香港做點事情。於是﹐便寫了一封短短的電郵﹐投稿到「給編者的信」。

這是我的第二次。

第一次﹐看過那北京奧運聖火在倫敦傳送的荒謬情形﹐便投書到《泰晤士報》。那份讀者臥虎藏龍的英國傳統報紙﹐當然沒有登上我那封有點拾人牙慧的來信。我並不奇怪。畢竟﹐我自知自己的文筆還跟《泰晤士報》的水準還差上一大截。莫忘記﹐每年﹐報社都會把全年的「給編者的信」輯錄成書出版。

不過﹐對都柏林那份免費報紙來說﹐我就是合格了。因為它們竟然刊登了我那一封電郵。那天﹐我寫道﹕

「It's good to learn that the wait is over and we're finally going to have an e-payment system in late 2009.

However, I wonder why the Integrated Ticketing Project Board did not choose the best system available, but decided to use the system used in Singapore?

The people of Hong Kong can use their e-payment cards (the Octopus card) on all forms of public transport (well, they're still introducing it in taxis), convenience stores, fast food restaurants, and supermarkets, as well as for paying parking charges and service station charges - plus, the cards can be "recharged" automatically!」

我當然知道香港的確有一些值得我們驕傲和向世人大肆宣傳的事情。不過﹐老實說﹐不是太多的同時﹐也越來越少。回想起昔日殖民地時候的風光﹐現在要淪為一個中國沿海城市﹐實在很可惜。

Thursday, October 09, 2008

在火車裡翻著報紙﹐讀到那段新聞﹐便立即想起了陶傑。

縱然是著名的文化沙漠﹐香港這個前英國殖民地﹐倒也出產了不少出色的中文作家。至愛的﹐依然是陶傑。許多年前﹐每星期都向公司請半天假﹐就是為了到中文大學上他的課﹐讓他批改一下自己的文章。老實說﹐便是當著全班面前被他取笑自己的文筆﹐心裡也是甜的。

我愛陶傑。不過﹐我知道﹐也有許多人很討厭他。

早陣子﹐有朋友送來一篇雷競璇的文章﹐題為《罵人之種種》。文章頗長﹐當年在《信報》刊登﹐也分開兩天連載。朋友在電郵裡寫道﹕「文章論點頗為好趣及中肯。」

題目雖為《罵人之種種》﹐不過﹐雷競璇罵的只是《黃金冒險號》的作者﹕陶傑。文章裡﹐雷競璇用上了魯迅﹑李敖和徐復觀﹐來跟這位「好罵」的前英國廣播公司僱員比較。他寫道﹕「陶傑之謾罵,一無魯迅式的文化意義,二無李敖式的勇氣,三無徐復觀恨鐵不成綱的懷抱,有的就只是毛奇齡那種『逞其私忿,負氣叫囂』。」為了方便讀者理解﹐雷競璇補充說﹕「其中『負氣』一詞,我一直不甚明白,直到日前讀《世說新語》,才無意中找到典故,〈言語第二〉第九十六則如下:『毛伯成既負其才氣,常稱:寧為蘭摧玉折,不作蕭敷艾榮』。」

後來﹐另一些朋友讀了那篇文章後﹐都不約而同地附和說﹕「以前的確很迷他。不過﹐已經很久未有讀他的文章。」

我這個拜陶傑做偶像的人﹐當然很不明白他們的說話。

記得有天在課堂裡﹐這位前英國廣播公司僱員有點感嘆地說﹕「近來﹐大家都稱我做『才子』﹐似乎是都不曉得『才子』為何物。他們讚我寫得一手好文章﹐實在有點見笑。我寫的中文﹐只不過是最普通﹑最淺白的中文。是每個中國人都應該寫得出來的中文。假如『陶傑』就代表文筆好﹐每個中國人都應該是『陶傑』。因為那些『好文筆』是一個中國人最起碼要做到的事。」

聽罷他的話﹐我更愛這個男人。我恨自己不是一個女人﹐不能跟他好好談一場戀愛。

忽然想起陶傑﹐因為《泰晤士報》報導﹐高院推翻了英國政府的決定﹐裁定九七年前退役的踞喀兵都應該享有居英權﹐都是英國公民。之前﹐英國政府只批准那些在香港回歸後﹐跟隨英軍將基地一起移到英國本土的踞喀兵﹐自動擁有居留英國的權利。對於那些在九七年前已經退役的﹐英國政府說﹐他們跟英國沒有任何聯繫。縱然他們曾經代表英國在世界大戰﹑在伊拉克﹑在阿富汗﹑在福克蘭群島等沙場上﹐跟敵人拼過你死我活﹔縱然他們都得過英女皇頒贈代表英勇作戰的維多利亞十字章。

恕我孤陋寡聞﹐除了陶傑外﹐我未聽過香港任何一個人曾為這些英勇地保衛香港的踞喀兵﹐講過一句好說話。

陶傑曾多次在《黃金冒險號》提及踞喀兵﹐讚揚他們是香港的真正精英。他寫道﹕「不必喝令他們『你要做好呢份工』,踞喀的民族基因,富有紀律和忠誠。踞喀護衞員站崗的熱誠風雨不改,無論你幾時下班歸家,他一身制服,永遠向閣下行軍禮。誰見過三更夜半在大廈的管理處打瞌睡的踞喀管理員,而且面前斜斜放一本馬經?踞喀的專業,來自高山民族的堅毅。」 他也曾寫道﹕「任重道遠,死而後已,在香港,最能實踐這個理想的,是前踞喀的護衞員。」

是讀了陶傑那篇關於如何挑選踞喀兵的文章後﹐我開始為以往自己的無知感到羞愧。後來﹐在雜誌《私眼》讀到一個義務幫助踞喀兵的組織的籌款廣告﹐不容分說﹐便填好了那個捐款條文。

那天裁決後﹐《泰晤士報》社評說﹕「我們終於可以改正我們最大的錯誤。」

讀著那一大版的報導﹑那一篇社評﹐我怎能不想到陶傑﹖

Wednesday, October 08, 2008

或許﹐是我杞人憂天。不過﹐讀著近來香港的一宗新聞﹐心裡老是有點不自在﹐很想找個機會吐一吐。

當然﹐也記得老友早陣子一番說話﹕「......在外地不能感受到這種氣氛,所以隔空寫的評論難免引來爭論。」我承認﹐對於這件事情﹐我所知不多﹐亦沒有多找資料深入了解。可是﹐我這個想法﹐也有點值得深思的地方罷。因為我所知道的﹐也就是西方人所知道的。

這幾個星期﹐翻開報紙﹐都是銀行危機的消息。還不曉得會持續多久。

世界上似乎已沒有間銀行是個安全島。著實很可怕。銀行再不相信同業。大家都只管把流動資金自行藏起來﹐留待自己使用。因為大家都不知道對方是否穩健﹔因為大家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對方是否還能夠開門營業。在這樣的金融環境底下﹐「信用」已經完全破產。當銀行不再借錢給予同業的時候﹐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夠向銀行借錢。沒有了這些「CREDIT」和「DEBIT」的數字遊戲﹐經濟活動將完全癱瘓。沒有一個行業會是例外﹐沒有一個人能夠躲避得了。世界步入大蕭條﹐可以預期。

我當然還希望會有奇跡出現。不過﹐每天翻著報紙﹐讀著一間又一間銀行可能會倒閉的消息﹐再樂觀的人也應該知道﹐奇跡不可能奇跡地出現。

在這灰暗的不能再灰暗的時候﹐每天的娛樂竟然是競猜下一個傳出會有銀行倒閉的國家。雷曼兄弟結業後﹐此間的莊家已經開了盤﹐讓大家猜估誰是下間倒閉的銀行﹖幸好﹐匯豐還是最大冷門。是一賠八十罷﹖心裡有點安慰。

是早幾個星期罷。我知道﹐在香港有人因為在網上發放東亞銀行倒閉的傳聞﹐給警察拘捕﹐並遭落案起訴。在一大堆銀行可能結業的新聞裡﹐讀著這宗來自香港的新聞﹐實在有點不安。

香港似乎真的越來越跟紅色中國接近。也越來越跟西方疏遠。

在歐洲﹐幾乎每天都讀到有銀行傳出倒閉的消息。上星期﹐為了應付有銀行立即結業的突發傳聞﹐愛爾蘭政府就通宵達旦地研究出一個挽救銀行體制的措施﹐在銀行開門前宣佈﹐政府會保障所有存款。不論金額。防止了一次可能出現的恐慌擠提。

無疑﹐愛爾蘭政府這個決定﹐引起了其他歐洲國家不滿。尤其是英國。因為正如《泰晤士報》所言﹐在那個傳言後﹐愛爾蘭的銀行成為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存款地方。由於都有了愛爾蘭政府擔保﹐估計這個措施將吸引許多資金流入。後來﹐希臘和冰島也在有傳聞國內有銀行可能倒閉後﹐傚法了愛爾蘭。

想不到在那個前英國殖民地﹐傳出有銀行可能結業的消息﹐不但不會替香港在危機裡製造一個機會﹐甚至讓世界感到這個回歸中國超過十年的城市有點教人可怕。原來﹐香港警察的力量跟那些共產國家裡面的秘密警察一樣強大。便是有丁點數據支持﹐發放擾亂社會安定的消息﹐就是一宗罪。更何況最終東亞銀行還能夠開門營業。

可能﹐我的確是杞人憂天。不過﹐假如在網上發放東亞銀行可能倒閉的消息有罪﹐報社獨家分析某間公司財政有危機﹑記者報導政府庫房入不開支等等﹐同樣會是能夠入罪的事情。

想到這裡﹐心裡面就很不自在。

Tuesday, October 07, 2008

無疑﹐我畢業的中學不是一所我理想中的中學。她沒有一點歷史﹐在社會裡也沒有一點名聲﹐直至現在﹐還沒有一個畢業生的名字是響噹噹的人物。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中學時候最教我後悔的事﹐不是沒有把握候初中時那個可以離開那所學校的機會﹐而是沒有跟我那一班我捨不得不一起長大的老友﹐好好地競選學生會。或許﹐只要我們努力一點﹑成熟一點﹐我們便可以贏得那次選舉。

那是我唯一可以改變那所學校的機會﹐可是﹐錯過了。

老實說﹐可能由於沒有什麼歷史傳統包袱﹐學校倒是十分自由開放。校方會聆聽學生的意見。仿彿建立起學校的名聲﹐是大家的共同願望。當然﹐那都拜一群熱心﹑有魄力的老師。

學校自由開放﹐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學生會那個組織。凡是學校的學生﹐便可以自行組閣參選﹐然後由全體同學一人一票地選出新一屆的學生會。校方只是從旁協助安排選舉事宜﹐例如調動課堂安排﹐以至上課日子來遷就﹐從來不會多發一言。學校介入﹐就只在沒有人參選﹐或者單一參選內閣給大多數學生反對時發生。在這樣的環境底下成長﹐我怎能忍受現在香港的選舉制度﹖有時候﹐我會想﹐我這所中學不過是一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學﹐況且香港還實施九年免費教育﹐真的不明白何解還會有人不支持立即普選﹐容忍得了自己的權利受到剝削﹐接受得了那些廢話解釋。

會考放榜後﹐經過一輪討論﹐我們都意識到是時候為同學做點事情﹐於是便決定組閣參選。或許是我們那一屆特別標青﹐我們這班準中六學生竟然組織了兩個內閣﹐角逐學生會的職位。那是十年內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於是﹐競選氣氛異常熱烈。那個夏天﹐也就異常忙碌。開學後﹐每天也在學校逗留至深夜。直至九月尾的選舉日。

縱然最終我這個內閣輸了﹐那也是一個難忘的經歷。難忘得現在偶然回想﹐也會為當年沒有好好盡力而後悔。我知道﹐我沒有盡全力。不過﹐自升中後﹐我已經不會再盡全力去做每一件事。因為我不希望再次承受小學畢業那個夏天的痛楚。拿著教許多人羨慕的成績﹐依然未能派到自小便心儀的那所中學去﹐的確傷得我很深﹐在我的心靈留下了一個永不磨滅的烙印。設計那個荒謬升中制度的官員﹐可曾知道他們會傷害許多小孩子的心﹖可曾明白他們會影響多少人的人生價值觀﹖

我是過早認識這個世界最真實的一面。

我經常記起組閣初期的會議。因為當宣佈政綱後﹐剩下來的就是那些仿彿無止境的體力勞動選舉宣傳活動。只有組閣初期的會議﹐方是選舉學生會的精華。那是我們尋找方向的時候﹔那是我們實踐理想的時候。

我希望改變這所學校。歷史﹑傳統﹑畢業生等﹐都不是可以變更的事實﹐不過﹐我知道﹐我至少可以讓她外表上變成我心目中的那種理想學校。我提議早會改用英文宣讀。最好學會壁報﹑橫額全都改用英文。多辦一些聯校活動﹐如跟隔鄰女校一起舉辦聖誕舞會等。

SNOB﹖那是當然的了。誰教我們沒有歷史傳統﹑社會名聲和有頭有面的畢業生﹖要在社會虛幻的意識裡﹐製造一個名校的假象﹐單靠每年都有公開試考得STRAIGHT As的學生是不足夠。正如每一個女生都要化妝。有人需要濃一點﹐有人需要淡一點。我們這間中學﹐就是需要多點化妝以補救先天的不足。

不過﹐當然﹐當年我提出那些建議﹐更大的原因都是為了靠那濃妝艷抹﹐淡化我心裡面那道永不磨滅的疤痕。

可惜﹐我錯過了那一個唯一的機會。

Friday, October 03, 2008

早陣子﹐陶傑在其《壹週刊》專欄裡﹐談到母校小學﹐憶起勞倫詩《戀愛中的女人》裡面一段動人的章節。他寫道﹕「女主角烏蘇拉,長大後回到她從前讀書的母校參觀,浮想連篇,百感交集。烏蘇拉回母校的一段,是英國現代文學最美麗的篇章。在英國我讀到這一段,深受震動。回到香港,在一個晴天的夏日,我也悄悄摸上大坑道走進真光小學校舍。」

讀著那篇有點漂亮感人的文章﹐我竟然在都柏林想起了自己那間中學。自畢業後﹐好像從來未有回去走過一趟。

我其實不大喜歡這所學校。直至現在﹐也不大敢於在別人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只道就在何文田那邊。因為那不是間有點名氣的學校。沒有歷史﹐亦沒有出過什麼響噹噹的名人。唸著那個又長又不好讀的名字﹐我總是想起一群鄉下人跑到香港發財後﹐便立品為下一代興建所學校。

升中的時候﹐望著自己的讀書成績﹐的確沒有想過不能給派到那所自小便心儀的中學。當然﹐更加沒有想過最後會派到這間我放在第七志願的學校去。

香港那荒謬的升中制度﹐使我提早認識到這個世界最真實的一面。原來﹐際遇比努力更加重要。看著班裡考第尾的同學能夠到我的第一志願升學﹐我首次知道﹐便是自己如何努力﹐考得眾人皆羨慕的成績﹐最終還是要得到幸運之神眷顧方有效用﹐至為實際。自那時開始﹐我便不再相信「人定勝天」這句謊言。全拜香港教育﹐我變得早熟﹔也拜香港教育所賜﹐我變成一個沒有理想的小伙子。

直到現在﹐除了說是上天作弄外﹐我還是不能解釋我何解不能入讀那間在何文田附近的傳統男校。

小學畢業的那個夏天﹐的確是我童年裡面最不愉快的一個夏天。可是﹐同時候﹐我也不希望它太快完結。甚至最好不會完結。在我那細小的腦袋裡﹐我跟自己說﹐只要暑假無限延長﹐我便不用做那間中學的學生。

自高小起﹐我都視升中為我燦爛人生的首個關卡。我都要跟父輩一樣﹐憑著自己努力﹐考進一所出名中學﹐然後到名牌大學讀書﹐畢業後﹐成為社會翹楚﹐為提高家族地位﹐壯大家族名聲﹐盡點綿力。這當然是一個愚公移山的工程﹐不是一﹑兩代人可以完成的事情。每當看到父輩造出來的顯赫成績﹐我便告訴自己﹐這個家族向上爬的偉大工程﹐決不能毀在我的手裡。

這一切一切﹐都要打從中學開始。因為﹐到社會打滾後﹐有些事情是要在名氣響噹噹的中學讀過書方能做到的。學校的名聲和歷史﹐能夠給你解決許多問題。許多那些在普通中學畢業的人不能解決的問題。

是有點SNOB。不過﹐這是社會經濟的原動力。至少﹐這是香港社會經濟的原動力。我喜歡稱做「UPWARD MOBILITY」。

所以﹐升中的那個夏天﹐我整個天空的確塌了下了﹐在我的心靈造成了一道永久的傷痕。尤其﹐當家族同輩都考到了世界各地的名校去。其中﹐包括伊頓公學。我卻連香港一間傳統名校也考不進。雖然我該是讀書成績最好的一位。

無疑﹐我曾放棄了一個機會離開這所中學。那是因為認識了一群很要好的老友。一群我捨不得不跟他們一起成長的老友。不過﹐這都是後話。

學校的名字﹐始終在我的心靈留下了一個陰影。一個擺脫不了的陰影。

[按﹕週末有美遠道相伴﹐此欄自然暫停三天。七日(香港時間)再續。]

Thursday, October 02, 2008

電影《ONCE》裡面﹐有這樣的一幕﹕一群東歐人圍在一起追看電視劇《FAIR CITY》。他們說﹐那是為了學習英文。

去年﹐我是錯過了這部有點窩心的愛爾蘭電影。於是﹐聖誕回港渡假的時候﹐便托阿丹給我弄來一張DVD影碟。她當然沒有令我失望。正如張專在《香港﹐有幾香》裡寫道﹕「恕我孤陋寡聞﹐我還沒有看到一個地方的DVD出版﹐有內地盜版DVD這樣的專業和齊全。」便是愛爾蘭小本製作﹐對阿丹而言﹐也沒有什麼難度。莫忘記﹐那時候﹐《ONCE》還未在奧斯卡拿到獎項。不過﹐在紐約文化圈子裡﹐倒曾引起一陣哄動。

影碟上有個中文名字﹐叫《曾經擁有》。我不知道這是否電影在香港電影院上映時的名字﹐假如這部愛爾蘭電影曾經在那個前英國殖民地上過畫。故事很簡單﹐是一對在都柏林生活的男女的音樂旅程。男的是個愛爾蘭人﹐女的則來自捷克。

那一幕戲裡面的東歐人﹐就是那個女的同屋。正當男女主角聊著天﹐他們就突然擁進客廳﹐扭開電視﹐收看愛爾蘭電視臺製作的肥皂劇《FAIR CITY》。那是一套《季節》般的電視劇。全年近乎無休地﹐每晚八時正在電視播放。所謂「FAIR CITY」﹐就指都柏林。那是一班人在愛爾蘭首都的生活故事。

我沒有追看《FAIR CITY》的習慣。我本來就不大愛看電視。況且﹐畢竟做了超過兩年《泰晤士報》的忠實讀者﹐我越來越覺得英國的一切都是世上最好的。於是﹐便是要看電視肥皂劇﹐英國的製作《EMMERDALE》﹑《CORONATION STREET》和《EASTENDERS》﹐才是我的選擇。

身邊的人裡面﹐也沒有一個會追看《FAIR CITY》。公司裡有幾個愛爾蘭女生﹐他們追看的﹐是《CORONATION STREET》。無疑﹐大西洋這一邊的電視肥皂劇都有點婆媽。可是﹐大家都覺得﹐《FAIR CITY》是婆媽得教人很難忍受。

所以﹐看著那一幕東歐人圍在一起追看《FAIR CITY》的戲﹐我不其然笑了出來。原來﹐愛爾蘭電視臺依然每天流水作業般製作這部電視劇﹐不是什麼民族主義使然﹐去壓倒英國文化的入侵﹐乃是為了替新移民製作一個又一個的良好語文教材。

我同意﹐看電視劇確實是一個很有效學習語文的方法。

在都柏林﹐我認識到一些馬來西亞華僑。他們本來都只懂得國語。他們能夠跟我用粵語溝通﹐都拜無線電視劇所賜。他們說﹐他們都是看無線電視那些劇集長大的。

其實﹐也不用說其他人﹐便是自己﹐亦是透過看電視劇來學習英文。不過﹐我看的不是那些婆媽肥皂劇﹐而是那套英國人自己嘲笑自己的《LITTLE BRITAIN》。去年聖誕回港時﹐我也托阿丹給我找來全套這部英國廣播公司的製作。

跟許多香港人一樣﹐縱然接受的是英國殖民地的教育﹐不過對英國人的口音倒不大熟悉。甚至很不習慣。當然﹐對他們的日常用語﹑俚語亦沒有認識。因為課堂裡的聆聽訓練﹐播放的都是那些字正腔圓的英文。裡面也沒有混上什麼日常用語﹑俚語。於是﹐到真正去到彼邦生活後﹐發覺那些課堂理論完全在實際應用上派不上場。因為週邊的人講的英語都不是那樣的。香港學校裡教導的﹐都止于新聞報導和公文上面。應用程度實在有限。

《LITTLE BRITAIN》的確是一套很好的學習英語教材。因為不但能夠學習英國不同地區的口音和俚語﹐更能夠學習英國人自嘲的文化。可惜﹐在萬事都要政治正確底下﹐香港人是無緣在電視臺收看到這套製作。裡面有太多太多種族歧視的題材。

Wednesday, October 01, 2008

原來﹐我又在沙發上睡著了。

揉著惺松的睡眼﹐望出窗外﹐天空依然一片黑暗。客廳和廚房的燈正亮著。拾起丟在地上的電話﹐放回到電話座的時候﹐赫然想起墮進夢鄉前﹐我是剛放了個即食麵到沸水裡面。立即跑到廚房去。

整窩麵已經煲乾了。一丁點水也沒有。望著那大塊變了焦黃色的麵餅﹐有點溶爛地緊貼著窩身﹐我有點懊悔。那是屋裡最後一個日本即食麵。還要多待一個月﹐才能到倫敦比卡地利廣場那邊的日本超級市場補倉。我該煮個辛辣麵。上星期﹐到了都柏林那間聲稱售賣世界不同食物的店逛。裡面有辛辣麵。

想像著這個日本即食麵本來的味道﹐有點混亂的腦袋再次接收到肚餓的訊息。我決定不浪費。正要從廚櫃找來雙筷子﹐看到了微波爐顯示的時間。

竟然是凌晨三時半﹗

我開始強逼自己那個有點昏脹的腦袋倒一倒帶﹐艱難地回憶墮進夢鄉前的每個片段。

原來﹐我躺在沙發上睡了足足兩個小時。

我是跟同事一起乘最後一班火車回到市中心。回到住所﹐該是凌晨十二時許。匆匆洗過澡後﹐記得整個晚上還沒有吃過點東西﹐只是不斷飲酒料天﹐似乎有點不大健康。便走到廚房﹐放了一窩水﹐準備弄個即食麵吃。我的健康生活其實很簡單﹕每天吃三餐。

然後﹐就是母親來電。平常時候﹐她倒不會在星期五夜晚給我撥個電話。都怪妹妹這個週末跟同事一起跑到了德國遊玩。

印象中﹐母親該說過許多許多話。我應該也有回應﹐並不是「一言堂」。不過﹐內容是什麼﹐已經完全記不起來。是一絲也沒有。至於﹐接下來發生什麼﹐亦沒有印象了。按邏輯推斷﹐該是倒在沙發上睡著罷。

還清楚記得的﹐是酒館裡的片段。

因為是發薪水的日子﹐於是﹐下班後﹐大家都跑到了公司附近的那間酒館去。在愛爾蘭﹐每個月最後一個星期五都是大家銀包有點腫脹的時候。所以﹐都要大肆揮霍一番﹐好讓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理由﹐下個月要繼續努力工作。

老實說﹐真的不知道飲了幾多品脫。只知道一杯下肚後﹐不是自己走出去替各人多買一杯﹐便是有人已經衝了出去替大家多買一杯。飲得多了﹐就更加豪爽﹐於是﹐也就飲得更多。一直沒停沒了。

雖然﹐大家都心知﹐外面的經濟環境已經有點橫風橫雨。

不過﹐酒還是要繼續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