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February 21, 2006

星期天﹐康樂及文化事務署聯同警察跟環保署﹐到屯門驅趕一眾在公園唱歌娛人娛己的市民。政府說﹐他們收到投訴﹐發現這班在公園唱歌的人非法使用揚聲器﹐造成的聲浪超出了指標﹐騷擾到附近居民。早陣子﹐他們經已警告過這些市民﹐亦在公園範圍內擺放了橫幅提醒。因為良久未見改善﹐方才加班出勤驅趕﹐並抄下各人資料﹐待律政司研究是否檢控。

香港果然越來越瘋狂。

從電視看到這宗新聞﹐我立即想起了兩件事。一件發生在香港﹐一件發生在巴黎。兩件事情﹐都是我的親身經歷。

一個晚上﹐從地鐵站步行回家﹐途經荃灣大會堂﹐看到有三個年青人坐在門外的梯階上﹐討論著TOLSTOY的ANNA KARENINA。我有點意外。我想不到在香港竟然會有人在室外一邊飲酒﹐一邊討論這個俄國大文豪﹐我也想不到大會堂門外加建一個公園﹐竟然真的能夠吸引到一些文化人﹐替荃灣這個舊區平添了半分文藝氣息。

當我想上前細心聽聽他們的意見時﹐一個保安員正從會堂裡面跑出來。他對那三位年青人說﹐麻煩你們到另外一個地方坐﹐我們不容許人坐在這些梯級上休憩。

我們只是坐在這兒討論功課﹐不影響別人啊﹗一個年青人答道。

也不見得有別人給我們影響了。另一個接著說。

保安員見自己爭論不過﹐立即放大喉嚨說﹐不准便是不准﹐這是規矩﹗大家都要依法行事﹗所以﹐你們要立即離開﹗說畢﹐保安員立刻用手驅趕這三位知識份子。驅趕期間﹐有一瓶啤酒給推翻了﹐玻璃碎片散落滿地。

你們做功課歸做功課﹐那有一邊做功課﹐一邊飲酒的道理﹖你們這些大學生真的越來越不像樣﹗保安員一邊驅趕一邊叫嚷。三個年青人也來不及收拾﹐狼狽地給趕離開了這個新建成的公園。

我站在一旁﹐望著那三個影子慢慢消失在黑夜的濃霧中。

正想把那些玻璃碎片掃到旁邊時﹐那個保安員終於看到了我。他一邊掃﹐一邊跟我說﹐你看﹗這些年青人真的不成樣子﹗都不是讀書的﹗

我不明白他的投訴﹐所以不知道怎樣回答。於是﹐跟他微笑了一下便繼續步行回家。

我真的很不明白。

上個秋天﹐到巴黎旅行。從SHAKESPEARE AND COMPANY走到聖母院﹐遇到四個老人家在塞納河上表演音樂。一位彈琴﹐一位打鼓﹐兩位彈吉他和唱歌。吸引到大批居民和旅客駐足欣賞。每一首歌曲之後﹐掌聲便雷動一樣﹐直響雲霄﹗聽得久了﹐站得有點累﹐有人開始跳起舞來。那條橋便給擠得水泄不通。不過﹐大家都樂在其中。

那天是假期。四週的咖啡店本來都堆滿了人。大家都在和藹的陽光底下休息閑談。大家都是老朋友。大家都在關心大家。大家都有講不完的話題。當臉龐給拂上那從塞納河吹來的風﹐呷一口CAFÉ AU LAIT﹐讓那輕鬆愉快的音樂經過耳孔鑽進身體裡面﹐便能頓然一晤﹐知道那就是和諧﹗幾多深層的矛盾都能因此一一化解。

原來﹐要建設一個和諧的社會﹐其關鍵便是要有一個懶惰的政府。

不過﹐在一個只有文化硬件沒有文化軟件的城市裡面﹐一個懶惰的政府又有多大用處﹖在一個處處只以人民意願施政的領導人帶領下﹐一個懶惰的政府又有多大作用﹖

畏民如死的政府啊﹗假如一個西九龍發展計劃便能夠普及文化藝術﹐請快快推出罷﹗SIR DONALD啊﹗你不是答應過胡溫要建立一個和諧的社會嗎﹖只要人人都懂得欣賞任何類型的音樂﹐只要人人都懂得欣賞各式各樣的文化表演﹐那便實在是一件太過簡單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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