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December 06, 2007

可能是聖誕在即關係﹐什麼都要衝死線﹐於是﹐最近工作的確很繁忙。是忙得有點不可開支。整個星期﹐竟然沒有一天在七點半前離開公司。最晚的一次﹐更是九點半。對還在香港勞勞役役的人來說﹐這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他們視通宵工作為等閑。不過﹐這確實是我搬到歐洲生活後的首次。

那天﹐拖著疲憊的身軀﹐在火車月臺上迎著那凜冽的北風﹐忽然想起了陳冠中在《我這一代香港人》裡面的一個小故事。那是他的親身經歷。他寫道﹕

「我在香港拍過一部美國電影。美國的設計師要做一個佈景檯子﹐叫香港道具師幫他做。他每天來問做好沒有﹐香港道具師都回答他﹐不要緊﹐到時一定會做好的。等到開拍那天﹐果然那張檯子及時被搬進來了。表面上看起來還不錯﹐但仔細一看﹐檯子的後面是沒有油漆的﹐因為後面是拍不到﹐而且只能放著不能碰﹐一碰就塌。美國的道具師不明白﹐為什麼我早就請你們做個檯子﹐要到最後一刻才交貨﹐並只有前沒有後。香港的道具師也裝作不明白﹐你要我們做個道具﹐不是及時交貨了嗎﹖而且是幾秒鐘鏡頭一晃就過的那種﹐為什麼要做得太全呢﹖在鏡頭裡看﹐效果還不錯﹐況且不收貨的話﹐也沒有時間改了。這是我們的CAN DO精神﹑港式精明和效率。」

在火車裡﹐望著手頭上機場擴建的那些文件﹐實在很想一把火把它們統統燒掉。記得同事F說過﹐這是一個值得付錢給別人﹐去替代自己的一個PROJECT。他講得沒有錯。有時候﹐有些錢是不能不花的。

不過﹐縱然願意付錢﹐他倒是沒有花掉一分一文﹐便完全脫離了這個項目。完成了第一階段後﹐碰巧有人新加入公司。看過他的履歷後﹐F便立即建議由這個新成員接手一切機場的事宜。原因﹖因為他手頭上有太多工作﹐有幾單還要是PM,實在分身不下去照顧那個MLF的客戶。這是實話。

很多次﹐當公司問到工作安排時﹐我都很想開口說﹐要脫離機場擴建這個項目。不過﹐每一次﹐我都沒辦法把這句說話講出來。縱然實在有太多工作纏身﹔縱然知道這兒的工作文化﹐是一遇到不滿意的地方﹐便要開口說出來。因為這不是我工作的理念。

從來﹐我都以為﹐公司付錢予你﹐便是要你替公司解決問題。正所謂「受人錢財﹐替人消災」。所以﹐便是遇上了豬頭骨﹐也要硬著頭皮盡力做好。因為這是工作。公司不是一個遊樂場﹐也不是一間學校。它沒有義務要讓你做得快快樂樂﹐也沒有義務教曉你一些你不懂得的事情﹐不過﹐你卻又義務去辦妥公司安排給你的工作。因為﹐你是受薪的。

可能﹐我是天生太愚笨。也太固執。記得﹐以前在「英皇娛樂」的時候﹐我便管理了錄影帶兩年。我當然不是沒有怨言。可是﹐那又如何﹖始終﹐我還不過是一個受薪的員工。我深明我的義務。更何況﹐總要有人認投那些豬頭骨罷。

於是﹐便一邊啃著這件機場擴建的豬頭骨﹐一邊跟同事理論該如何辦妥這件工作﹐好讓我們能在那個荒謬的死線前﹐交到功課予那個MLF的客戶。

畢竟﹐同事不是香港人﹐他不明白「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是不可能的事情。其他人已陸續離開﹐明早便要交這一個DRAFT,可是﹐他竟然還在跟我討論如何把電腦裡面的那個水利模型做得更完善。我有點氣。我以為﹐他講的那幾個地方﹐都不是機場管理局這一次所關心的﹐完全可以容後再談。電腦裡面的那個模型﹐和那些結果﹐都已經很足夠。我只想把報告寫好﹐早早回家﹐待第二天起來﹐到機場管理局開了個會便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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