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July 30, 2008

早陣子﹐在上班途中﹐仰望火車廂外面的藍天白雲﹐腦海裡突然靈光一閃﹐湧現了這樣的一句﹕「猶如兩片白色的浮雲﹐偶然無聲地在空中相撞。什麼叫做悲慘世界﹖我是已經不再知道。就只曉得﹐一個歌舞昇平的社會﹐不一定不是另一個悲慘的世界。僅此而已。」

默默重複念著這樣隨口的一句﹐我竟然有眼不識泰山地以為﹐有丁點張愛玲收結《傾城之戀》的味道。當然﹐那不過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我的文字已經不可能跟祖師奶奶的相比﹐更遑論那當中的手法和意境﹖

可是﹐也就是這種妙想天開的自戀﹐勾起了我好好計劃一下寫一部小說的想法。

假如我真的曾經有過一個志願﹐那麼﹐我是自小就希望成為一個小說家。

寫小說謀生﹐是一件多麼浪漫的事情。可惜﹐我生在一個中國人的社會。當全球出色的小說家都能夠名成利就的時候﹐在遠東那個古老民族裡頭﹐文人得到的依然最多只是名﹐從來談不上撈得到什麼利。仿彿生活寒酸潦倒﹐方能配合中國文人的形像。

我這個崇拜物質主義的人﹐當然認得清這一個關鍵。於是﹐寫作從來都只是我的興趣。是我的課餘和工餘活動。也於是﹐寫小說從來都只是我掛在口邊的口頭禪。是開始過﹐但是﹐就沒有完成過。

從火車站走到公司﹐我就只是想著如何去修飾那隨口念出來的句子。一切都變得很不重要。我以為﹐能夠寫出一句觸動人心靈的句子﹐足夠讓我樂上至少一個星期。我是寧願花時間挖空心思去修飾文字﹐也不情願去理會探究大自然的奧秘。的確﹐我實在不知道﹐我怎麼可能讀理科出生﹖怎麼可能在工程系畢業﹖

那年暑假﹐參加了學校舉辦的那個三峽工程交流團﹐在三峽大壩工地住上兩個月。當大家每天早上都在細心聆聽國家水文水利專家的講解時﹐我就呆呆地望出窗外﹐望著那滾滾的長江東逝水﹐在腦海裡想像一個又一個的小說世界。

我記得﹐有天﹐在那有點毒辣的陽光底下﹐我在那些筆記裡寫下了這一句話﹕「我不想走你走過的路。不過﹐原來我正在走著你走過的路。」所有三峽工程的筆記﹐我應該都丟了。除了那一張。我是好好的把它保存下來。我想﹐因為那是我人生裡面﹐其中一個重要的心路歷程。

畢業後﹐有點順理成章地加入了一間有名的顧問公司。每天上班﹐從火車站走回公司﹐都會經過一個在那個新市鎮裡面碩果僅存的村落。

有一天﹐是春天的時候罷﹐望到了一隻蝴蝶﹐孤單地在花叢間亂舞。返到公司後﹐我就在一張計算紙上寫道﹕「我又怎忍心讓蝴蝶獨舞﹖」

回想到了這一句﹐我發覺﹐原來﹐便是搬到了歐洲生活﹐我始終沒有改變。我依然是我。

望著信箱裡那一大群從香港飛過來的蝴蝶﹐我知道﹐我是依然不忍心讓蝴蝶獨個兒亂舞。希望你這一隻意外地遺留在香港的蝴蝶﹐也明白我此時此刻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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