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這是一個叫「兩週一聚」的活動。是網友米雪兒發起。每月十五日﹑三十日﹐一班住在世界不同角落的香港人都會一起寫同一個題目。今天主題為「分享心得」。
我叫春明,才滿二十五歲,結婚已經三年。
在我這一代人裏,我當然屬於早婚。是非常早婚。統計調查說,香港男人平均結婚年齡已由二十年前的二十五歲推晚至三十歲。
當朋友知道我要跟箐燁拉埋天窗後,都很詫異。詫異我們相識不過一年便談婚論嫁,詫異我們才踏入社會工作便立即組織家庭。尤其是那些男生。他們都怕我會後悔,後悔太早成家立室,後悔過早放棄一個年輕男人應該享受的快活自由。每一次,我都回答道:「既然碰上了一位你希望跟她一起生活的人,為什麼不結婚?你不明白這個道理,也許是因為你還未遇上這樣的一個人罷。」
他們都笑我傻。他們甚至給我起了一個花名,叫「自綁男」。意思,顯而易見罷。
給我起上這樣的一個花名,對箐燁當然很不公道。因為她其實給我許多自由,跟大家所想象完全是兩回事。朋友看到我經常拖著箐燁出席聚會,只因我知道她能夠跟我的朋友成為朋友。因為都喜歡交際,都喜歡熱鬧,都喜歡跟陌生人交談。我想不到有什麼原因,要阻止箐燁認識我的朋友 - 男的,女的。所以當炎生四年來首次從英國回港,邀約我一起晚膳,我帶同了箐燁出席。我希望她認識我大學裏最要好的朋友,我也希望他認識我生命裏最愛的那個女人。
炎生選上莎連娜。那是我們大學時候最喜歡的餐廳。許多個晚上,我和他都會一邊吃俄國牛柳絲飯,一邊討論如何建設公平社會,直至餐廳打烊,我們才慢慢走回宿舍去。算是我們的ABC咖啡館罷。
我和箐燁到達時,炎生已經喝著酒,跟老闆娘聊著天。
「難怪你要這麼早結婚?碰上這樣的一個可人兒,不早點綁著她,還不怕她溜走?」雖然臉容是成熟了,說起話來,炎生還是這樣子。我想,這是改變不來的了。
「所以,我也要早點綁著他。」箐燁坐下來,笑著回答道。
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聊天。什麼話題都談。仿佛這四年炎生都沒有離開過這個前英國殖民地,仿佛這四年我和箐燁都跑到了那個前香港宗主國生活。
突然,箐燁的手提電話響了起來。她很不好意思。因為怕影響我跟炎生繼續傾談,箐燁拿起電話跑到了餐廳門外去。當她走回來時,我看到她臉上有點得意顏色,於是,顧不得禮貌,忍不住問過究竟。
原來,那是她從前中學的一位老師撥來的電話,希望邀請箐燁回母校跟師妹分享一下在外國讀書的心得。因為選讀不了自己喜歡的歷史科,箐燁會考後毅然隻身跑到倫敦升學。從來,她都很喜歡跟人分享這一件事。這一次,她的母校是找對了人。
「我想,我猜得到你會如何跟那些孩子分享。所以,我會勸你推掉這個邀請,假如你還愛你的母校。」炎生呷了一口紅酒後,淡淡地道。
我和箐燁都聽得很不明白。我這一位大學好友便開始解釋道:「上星期,我才回過我的母校,跟那些學生談談升學問題。是一位同學見我剛巧從英國回來,便硬拉我回去講一講。於是,我便對著那一大班中七學生說,你面對的問題不是該選那一科,不是該選那所大學,而是是不是要讀大學,和為什麼要升讀大學。假如你這一刻不能解答得了這兩個問題,或者你的答案是,因為每個人都升讀大學,那麼,我建議你TAKE一個GAP YEAR,去流浪一年。一年後,你會找到答案。一個真正的答案。」
他頓了一頓,繼續道:「講完那句話後,我看到那些老師的臉色,我知道,他們不會再邀請我回去講什麼升學講座。走出母校的時候,我那位朋友問我,為什麼我會對一班學生說那樣的話?他怪我會害了那些孩子的一生。我沒有說上什麼。本來,我打算說,不跟他們這樣講才是害了他們一生,亦決定吞回肚子裏去。我對那些老師、我的朋友很失望。我轉過身,跳上的士,頭也不回便走了。我想不到母校那些老師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勸你推掉這個邀請,因為怕你會同樣失望,怕你會發覺那間學校再不值得愛。」
「我母校的老師不會這樣子。他們是很開放的。他們也很清楚我。他們找我,因為他們想學生聽到這樣的意見。」箐燁辯護道。
「這是回歸中國大陸後的香港。你所講的,倒是發生在英國殖民地時候的事情。」炎生呷了口紅酒後笑道。
那一餐飯之後的情形如何,我沒有太大印象了。還老是記得那些對話,皆因那天箐燁在母校跟那些師妹分享了在外國讀書的心得回家後,她感嘆地跟我說:「果然給你那位老友說中了。那些老師的確不是要其他人跟那些學生分享什麼心得,他們只是希望用其他人的口講他們要那些孩子聽的話。」
[按﹕要讀其他文章﹐請留意「兩週一聚」官方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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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omments:
對,因為母校要向一眾父母期望交待呀!
Is this what education is abo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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