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往往很古怪。也很諷刺。

我是一個古老的人。不喜歡瀏覽報章的網頁﹐只喜歡拿在手裡讀。也對那些免費報紙沒有什麼好感(A45是例外)﹐以為它們比文匯報更不值得一看。

小學的時候﹐因為父母都要上班﹐所以放學後都會到祖父母家溫習功課﹐等候父母下班接我回家。那時候﹐祖父剛退休﹐每天都要讀四份報紙﹕東方日報﹑成報﹑星島晚報和新晚報。由於祖父母管教甚嚴﹐從不容許我到外面流連玩耍﹐溫習過後也沒有什麼娛樂﹐便信手執起那些報紙來讀。因為電視正播映足球小將﹐開始對足球有興趣﹐於是每天都找來體育版﹐似懂非懂地查看香港聯賽的消息。最愛蔡育瑜在星島晚報的專欄。他常以過來人身份分析每場比賽﹐也會提供一些鮮為人知的球圈動態。印象中﹐也有一位愉園的職員用筆名在新晚報爬格仔﹐專寫自己球會的狀況。我是擁南躉﹐所以對此並不在意。也記得曾追看過幾回梁羽生的武林天驕。當時在新晚報連載。

後來﹐愛上了金庸的武俠小說。愛屋及烏﹐便做了明報的讀者。每天都要母親從公司帶回一份回來。直到中學時候﹐可以透過學校以學生優惠價訂閱報紙﹐我才不用勞煩母親老是牢記著這件瑣碎事。

開始讀英文報紙﹐也是體育版的關係。一個星期天﹐無意讀到南華早報一篇關於EVERTON的文章。讀得津津有味。方知道體育版可以這樣精彩。從此﹐便開始一份中文報紙﹐一份英文報紙的習慣。

高考時候﹐因為舅父的介紹﹐我放棄了SCMP﹐轉讀EASTERN EXPRESS。裡面的體育版比南華早報精彩更多。有更詳盡的本地球壇報導﹑更獨到的本地球賽分析。也有更多BASEBALL等美國體壇的消息。是我溫習時的最佳娛樂。不過﹐可能臨近九七﹐香港實在容不下三份英文報紙。殘存了兩年後﹐EASTERN EXPRESS便宣佈停刊。我也唯有重投SCMP的懷抱。可幸它的體育版也有進步。

我是在首次七一遊行前夕放棄明報的。對於它左搖右擺的作風﹐實在看不過眼。也忍受不了。(也有可能是沒有了陶傑的黃金冒險號。)眼見多份報紙變得越來越像星島日報那樣厚顏無恥﹐我知道我實在別無他選。二零零三年七月二日﹐我買了我的第一份信報。

求學階段﹐總以為信報是一份很高檔的報紙﹐從來碰也不敢碰。況且﹐自少對財經沒有興趣﹐也看不起那些靠買賣股票賺錢的人﹐起初實在不知道那薄薄的幾張紙會有什麼吸引我的地方。只知道林行止夫婦都有參加遊行。所以在沒有太多選擇下﹐我想不妨一試。總好過去忍受那些不知所謂的文筆。豈料﹐一讀便愛上了。初時﹐喜歡林行止的專欄。後來﹐更喜歡孔少林跟方卓如。每個星期六﹐都會讀中通外直。也會讀那些旅遊介紹和橋牌牌局分析。關愚謙與戴天都是我喜歡的作家。在社會多打滾了幾年後﹐開始明白炒股票是在香港的唯一生財之道。於是﹐每天都拜讀曹仁超的文章。

有一天﹐上陶傑的課。他跟我們討論倫敦時報(THE TIMES)裡面一篇寫TONY BLAIR和GEORGE W. BUSH的文章。的確﹐人家用字更精﹐文筆又比SCMP勝一籌。一邊上課﹐一邊想著訂閱THE TIMES。到網上查看﹐找不到在香港訂閱倫敦時報的方法﹐卻找到FINANCIAL TIMES的香港網址。原來﹐只要訂閱一年﹐每份FT才需七元。跟一份南華早報一樣。可人家是世界有名的報紙啊﹗更何況我可以用學生身份訂閱﹐每天只要四元。實在找不到不訂閱的理由。

以前讀報紙﹐為的都是體育版。想不到竟然有一天我會不是為了讀體育版而讀報紙。記得一個講法﹕十多二十歲的小伙子﹐打開報紙讀的第一版一定是體育版。到了三四十歲﹐他第一時間翻開的是股票報價表。六十歲的時候﹐他讀報只是為了那些訃聞。他想看看有什麼朋友比他早離開。想不到竟然有點準確﹗

現在到了愛爾蘭工作﹐當然未能每天都讀到信報。因為這裡沒有唐人街﹐而信報也沒有網上版。至於FT﹐因為我訂閱的是亞洲版﹐跟英國的金融時報有點本質上的分別﹐因此我的訂閱不能轉到這兒來。這即表示我要重新找我要讀的報紙。我當然可以繼續讀FINANCIAL TIMES。不過﹐我想多點體育消息。FT每個星期才得週末有體育版。雖然SIMON KUPER實在是一個出色的體育專欄作家﹐但是人在異地﹐尤其在一個瘋狂體育的國家﹐我的確需要多點體育新聞去娛樂自己。一個禮拜一次實在太少了﹗

只是一份報紙也實在太貴了。THE IRISH TIMES要港幣十三元。捨不得。也許﹐待在這兒久了﹐我會有不同的想法。不過﹐很明顯現在還不是時候。

為了滿足眼前所有願望﹐唯一一個方法﹐便是每天都到火車站﹐從那個女孩手裡取來一份免費的AM HERALD。有時候﹐我也會從那個黑人手裡拿走一份METRO。因為這些免費報紙其實沒有什麼好讀。不過﹐我再不敢說﹐我對這些免費報紙沒有什麼好感了。至於國際新聞﹐我決定每個星期都到書局買一本THE ECONOMIST。雖然這兒的價錢跟在香港買一樣。4.90EURO。有點意想不到罷。一本THE EVERTONIAN要五歐元多。離開香港時﹐還以為在這裡買英國的雜誌會比較便宜。原來﹐都是一廂情願。

這便是英國跟愛爾蘭的分別罷。也許。

世事的確很古怪。也很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