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October 01, 2007

大學生活裡面﹐最難忘的片段﹐不是發生在香港﹐乃是在中國大陸湖北省的宜昌市。

我知道﹐假如那一年暑假﹐沒有參加那個遊學團﹐在長江三峽大壩工地住上兩個月﹐要回憶起那三年的青蔥歲月﹐腦海裡應該只得一片空白。同行的老友﹐都應該有如此想法罷﹖畢竟﹐沒有那六十天的同居生活﹐我們不會變成老友。

早幾天﹐上班途中﹐如常在火車裡讀《倫敦時報》。正要翻到內頁﹐看看緬甸那邊鎮壓示威的情形﹐卻讓我看到了那滾滾的長江東逝水。

是一張三峽大壩排洪的照片。佔了整個版面的三份一。

望著那張照片﹐不其然地﹐便想起了十年前那段快樂的日子。那時候﹐我們曾經說過﹐要在完工之日﹐再次跑到這個鄉村的地方﹐見證這項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工程。只是﹐當國家主席都沒有出席那個竣工典禮﹐我們當然也沒有履行﹐那一時的戲言。要知道﹐在一個國家裡面﹐人民總要比國家元首高一級。因為沒有人民﹐根本就談不上什麼國家的主席。

在火車廂裡﹐想著想著那年夏天的每一個愉快回憶﹐不過﹐同時間﹐讀著那段新聞稿的標題﹐我也替當年的無知和愚昧﹐感到萬分的羞愧。

從來﹐我都承認﹐我枉為一個大學生。

因為在大學的日子裡面﹐我都就只顧著功課﹐完全沒有花點時間和精神﹐去了解一下世界上面發生的一切事情。那時候﹐正是回歸前後。不過﹐便是對於香港的前途﹐我也無動于衷。我不是要做一個參加反越戰校園運動的克林頓,亦不是要做激進校園雜誌副總編輯的希拉莉。只是﹐我以為﹐一個大學生﹐應該能夠對所見所聞的事情﹐有自己一套的看法。

可惜﹐我的確是一個如假包換﹐香港土生土長的大學生。況且﹐那時候﹐還未深深中了陶傑的毒。所以﹐除了懂得吃喝玩樂﹐埋頭讀書做功課外﹐什麼都不知曉。也很害怕自己有獨立的意見。

於是乎﹐在長江三峽大壩工地上面﹐在眾多有為的工程師領導下﹐我這一個香港大學生﹐便人云亦云地﹐加入了讚頌三峽工程係二十世紀人類最偉大工程的行列。也愚笨地以為自己竟然有幸﹐能夠有份參預其中。完全沒有認真細聽那些反對的聲音﹐亦完全沒有認真想過那些反對聲音背後的理據。

現在想起來﹐我不僅是錯失了一個當面跟那些有為的工程師對質的機會﹐原來﹐我的無知和愚昧﹐也讓自己成為了一個製造災難的人。一個給自己國家製造災難的幫兇﹗

那天﹐在那張三峽大壩排洪的照片頂頭﹐《倫敦時報》的記者是寫上了這樣的標題﹕中國政府承認﹐三峽大壩是一個帶發的災難。(THREE GORGES DAM IS A DISASTER,ADMIT CHINESE.)

便是不理會遷移居民所帶來的問題﹐也不理會大壩所破壞的生態環境﹐差不多無日無之的山泥傾瀉﹐就已帶來數不盡的人命和財物損失。因為那巨大的水壓和那無形的滲透﹐長江江畔一帶的泥土都給軟化和鬆馳﹐於是﹐塌坡成為了家常的便飯。早陣子﹐一次山泥傾瀉﹐便捲起了一幅五十餘米高的浪波﹐衝走了十三個農民﹐淹沒了十一個漁民。

《倫敦時報》說﹐胡錦濤去年不出席竣工典禮﹐便是要讓自己遠離這個中國共產黨執政後﹐其中一個重大的決策錯誤。

老友﹐讀過了這段新聞沒有﹖

我不想再次魯莽揣測。不過﹐在各大小傳媒都歸了邊的時候﹐我怕﹐這宗消息﹐除了《蘋果日報》外﹐沒有香港媒體夠膽刊登出來。就只希望﹐我又再次錯誤。

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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