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December 02, 2009

那天﹐陶傑在其專欄裡大書特抒對一個地方的歸屬感。他寫道﹕

「今日的香港,我全無歸屬感,只把這個地方當做過客,與遠居南丫島和西貢的外國僑民一樣。

反而,每次回英國 - 不錯,是『回』 - 少年時剛抵壘的那個小鎮,建築風貌依然。英國的城鎮,舊房子通通不拆,新添了新建築物,也很小心與城市的風格配合。暑假時,我半工讀的那家小酒店,換了物業權,老闆夫婦都不在了。有一次我走進去,探進廚房,格局依舊,裝修有點不同,廚房裡的英國工人笑嘻嘻地向我打招呼。我立時想到『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未改鬢毛摧』的唐詩,處境卻在異國,那時候我豁然開朗,知道我的歸屬感歸何處了。

......

請香港的下一代不要自欺欺人,調景嶺的家園早已拆平了,九龍城寨也曾經是許多人的集體回憶,今日成為公園。新界的菜園村行將消失,香港人從來沒有過真正的歸屬感。有能力的都往溫哥華和多倫多移了民。住在溫哥華超過十年,真正的歸屬感之處,應該是加拿大,否則拿一本加拿大護照做什麼?移民的好處,是在我們心中,新鋪一層落葉,如果是美麗的楓葉,還會更好。

我每次回倫敦,就像閣下每次回溫哥華,走出機場就有歸屬感。大笨鐘、泰吾士河、還有大英博物館,還有我第一份工作找到後,在東南郊區買的第一座公寓,每次回英國,我開始撥一點時間,悄悄地尋根。樓影依舊,人事全非,在英國曾經關懷照顧我的許多人,不是音踪杳然,就是塵歸故土,昔日歡笑和孤寂皆成往事,卻又恍如昨日。

我相信移民加拿大亦必有同感。史丹利公園的老橡樹,維多利亞小島的渡輪,溫哥華海港的彩霞暮色,這一切不令你思念嗎?蔣宋美齡和張學良,是上一代的才人,離開大陸之後,終老美國,至死也沒有回去尋過什麼根。這是何等大智慧的境界?每想及此,我就感謝上蒼,命運對我不薄,地球村中,當一個國際人,在一個亂世,上天早已賜給我另一個溫馨、自由而永久的家鄉。」

老實說﹐這正正是我心裡面的想法。這一位我最迷的專欄作家再一次用簡單的文字﹐把我心裡面的複雜想法一一表達出來。

的確﹐假如我的真正歸屬感之處不是英國,我手執著一本英國護照幹什麼﹖難道真的只為了旅遊出入方便﹖望著那本護照﹐我跟自己說過﹐假如有天英國給人侵略﹐我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去保衛這一個願意收留我的國家。他若國外陣亡﹐就地埋葬﹐所佔的六尺新穴﹐便是新開拓的一片英國領土。

話雖如此﹐我的腦袋其實依然很清楚。很清楚我自己的處境。我知道﹐我很可能最終成為一個遊走在中國和英國之間的無主孤魂。尤其﹐我真的沒有一刻衝動去幫助中國共產黨保衛他們的領土。 (況且﹐他們自己從來就不保護自己的領土。他們能夠為了金錢﹐容許自己不斷破壞自己的領土。)

早陣子﹐《泰晤士報》裡有篇ALFRED MOLINA的專訪。他就是在電影《AN EDUCATION》裡飾演JENNY父親的那個演員。從他的姓氏﹐其實早猜他祖籍不是英國。畢竟﹐MOLINA﹐是多麼的拉丁啊﹗原來﹐他果然來自一個從西班牙移居到倫敦的家庭。

在訪問裡﹐他提到自己十七歲離開英國到美國另闖天地的決定。因為那時候這位演員覺得自己在英國並不完全得到觀眾接受。直到現在﹐他還很記得自己那位西班牙父親跟他講過的一句說話﹕「無論你自己覺得自己跟一個英國人無異﹐英國人也會永遠讓你知道你不是一個英國人。」

我很清楚。我很清楚這一切。不過﹐我寧願給自己愛死的女人欺騙﹐也不願意欺騙一個愛死我自己的女人。當然﹐我更加不可能只為了得到女人的愛﹐甘願去愛上一個我不愛的女人。

這樣的事情﹐我做不出來。所以﹐做一個回歸中國後的香港人﹐我有點做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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