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火車上﹐看到一張推廣突尼斯亞旅遊的海報。便想起了兩年前﹐教我阿拉伯文的老師。她就是來自這個北非國家。也想起了早前陶傑的一篇文章。裡面有這樣的一段文字﹕
「聖保羅中學最近竟然開辦了西班牙文和阿拉伯文,供F1學生選修。......
這是很大膽的嘗試。西班牙文通行中南美,阿拉伯語是全球回教語言,加上中英文,孩子長大了,就可以走遍全球了,這是多叫人振奮的事!關鍵在於家長的見識:『讀阿拉伯文和西班牙文有什麼用?』不錯,會考沒有這一科,在香港,當一個地產經紀,兩科都不必懂,一樣有機會當地產大亨。
但學懂了這兩國語言,縱使不必精通,至少有一點優越感。只要孩子認為:我會講阿拉伯語,父母和老師都不會,曾蔭權和李國章也不會。我可以用西班牙文讀原文的《唐吉訶德》,香港有這種能力的人不超過十個,孩子從小就培養了自信,覺得高人一等。
教育修養﹐就是培養比別人高一等的優越感。」
完全一矢中的。正如倪匡所言﹐陶傑這個人總是能夠用很簡單的文字﹐來表達一些很複雜的想法﹐讓人容易明白。我以為﹐「培養比別人高一等的優越感」﹐該是我從小學習外文的原因。
初中的時候﹐當大家都在學校裡﹐努力學習國語﹐我的心倒是老早跑到了﹐放學後要趕去的法國文化協會﹔當大家都在重複著老師的一字一句﹐我就默默念著法文裡面﹐每個動詞的變化。所以﹐從來﹐我的國語都很不靈光。每年國語考試﹐我的成績都排在全級後面的那些位置。
那時候﹐在我那個細小的宇宙裡面﹐總是天真無知地以為﹐要學點別人都不曉的東西。至於大家都懂得的事情﹐我並不稀罕。我甚至極端地想過﹐假如我不懂得別人都知曉的東西﹐不就代表我很特別嗎﹖假如跟從大眾就是平凡的話﹐從小開始﹐我就是一個不甘平凡的人。
不過﹐很奇怪﹐亦有點幸運﹐這個白痴的極端想法﹐就只適用於國語課。也所以﹐我就只是一個不甘平凡的平凡人。
大學二年級的暑假﹐到了長江三峽大壩工地遊學兩個月。因為完全聽不到那些水文﹑水利專家的說話﹐在課堂裡面﹐我就扮作很用心抄寫筆記﹐其實﹐卻是在寫文章﹐抒發自己首次在國內生活的一些感想。
有一天﹐從課室裡﹐望著外面很毒的陽光﹐我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將來。在那張白紙上面﹐我寫道﹕我不希望走著你走過的路﹐只是﹐不經意地﹐原來﹐我正在走著你走過的路。
畢業出來社會工作後﹐在工餘時間﹐我會跑去學西班牙文和阿拉伯文。我想﹐就是為了替自己平凡的生命﹐去討得一丁點的不平凡。
不過﹐一切都已經來得太晚。因為我經已是一個失敗的人。當大家正不斷希望自己的事業有所突破﹐不斷設法為自己的前途攀上另一個高峰﹐不斷嘗試尋找發掘下一桶黃金的時候﹐我卻躲在歐洲一個小國裡面﹐自憫自憐地寫著一些孤芳自賞的文章。我這個不甘平凡的平凡人﹐能夠不是一個失敗的人嗎﹖
有朋友讀了我早幾天﹐一篇談及香港九歲神童的文章﹐便發了一個電郵給我。我知道﹐我的文字修為還未到家。從我那些粗糙的遣詞造句裡面﹐她以為﹐我很討厭那個開課首天便投訴課程太淺的九歲大學生。她說﹐其實﹐那位小孩子很討人歡喜。
我承認﹐讀畢那篇《星島日報》新聞稿﹐我是對那位神童有點不滿意。不過﹐在那不滿裡面﹐其實還夾雜著一點複雜的想法。只是我未能跟陶傑一樣﹐很簡單地把心裡面那複雜的情感表達出來罷了。
或者﹐這一篇文章﹐會替該篇下少少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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