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une 01, 2007

十八年前的那一個晚上﹐他們給本應保護他們的士兵,開槍殺掉。從那天開始﹐大家發現﹐原來那個國家士兵的職責﹐不是保護國家﹑不是保護國家裡面的人民﹐而是保護政權﹑保護那個打贏內戰奪得政權的政黨。那支軍隊﹐不是人民的軍隊。那支軍隊﹐是執政者利用國家財政﹐來保護自己的私人兵團。

我在床上﹐翻著龍應台的《誰不是天安門母親﹖》﹐追思著十八年前的那些亡魂。

我也想起了一天在中大下課﹐乘校巴下山到火車站時的一次胡思亂想。我記得﹐我在想像自己負責替電視臺製作新聞節目。

假如我是電視台的新聞部編導﹐我最希望製作的一個節目﹐應該是訪問一下十八年前屠殺人民的那些士兵。當接到這個命令的時候﹐究竟他們心裡面在想些什麼﹖當知道政權要求自己,開槍鎮壓廣場上面的示威者的時候﹐那些軍官是否有一刻想過不接受那個命令﹖當知道上級命令自己駕駛著國家的坦克﹐闖入北京城﹐開槍鎮壓城裡面的人民的時候﹐那些士兵是否有一刻想過不服從那個命令﹖

十八年前﹐當軍隊入城前﹐是否有軍官或士兵勇敢地說不﹖十八年前﹐當軍隊開槍前﹐是否有軍官或士兵勇敢地叫過停﹖

我以為﹐解放軍裡面﹐應該有過一個軍官寧願犧牲自己軍人的事業﹑以至以後個人的前途﹐膽敢不接受那個當權者冷血的命令。我相信﹐解放軍裡面﹐應該有過一個士兵寧願犧牲自己軍人的事業﹑以至以後個人的前途﹐膽敢不執行上頭那個殘酷的指令﹖

THERE EXISTS。因為我以為﹐解放軍裡面﹐總有人良心未泯。因為我相信﹐解放軍裡面﹐總有人認為自己是人民的軍隊﹐不是暴政底下的殺人武器。就如同前東德的秘密警察裡面﹐也有有人性的竊聽者。

要找有份參與天安門屠殺的軍官和士兵﹐應該不是一件難事。因為他們都應該還在軍隊裡面。而且還在那支私人兵團裡佔著頗高級的位置。不過﹐要找他們訪問﹐談談十八年前那一個晚上﹐北京城裡所發生的事情﹐倒會有點困難。畢竟﹐那是那個殘暴政權的弱點。畢竟﹐那是那個殺人如麻的政權最敏感的地方。這些人能夠在那支只為了保護政權﹑不懂得保護國家的軍隊裡面向上爬﹐就因為他們懂得盲目認同領導﹐懂得巧妙地避開當權的要害。

至於﹐要找那些有良知的解放軍﹐當然就更加難。其難度乃在他們都應該不再在軍隊裡面。他們都應該給政權消滅了。他們可能無故死掉。他們可能在人口裡失蹤。他們可能都散落在荒蕪的土地上面。他們都可能流落在那個暴發的社會裡﹐被逼做著無名的一群﹐去替那些暴發戶墊底。便是他們未有因為十八年前﹐勇敢地向那個冷血無情的政權說不﹐而無緣無故消失在那個人命毫不值錢的國家裡﹐他們可能都受著以前同袍的日夜監視。訪問他們一定會有難度。

只是﹐那真的是一個很有意義的PROJECT。我以為﹐無論是多花金錢﹐多花時間﹐那都是值得的。因為我們都是在替自己的民族做點事情。因為我們都愛自己的國家。

不過﹐在回歸中國十年後的日子裡﹐香港還會有那一個電視台﹐夠膽跟那個政權對著幹﹖便是報紙雜誌﹐除了《蘋果日報》和《壹週刊》外﹐香港還會有那些印刷媒體﹐夠膽跟那個政權對著幹﹖

幸好﹐香港還有一個黎智英。的確﹐能夠實行這樣的一個PROJECT,就只有他旗下的媒體。

[註﹕愛爾蘭銀行假期,筆者又到了倫敦。本欄將暫停三天﹐下月五日(香港時間)再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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